住我下铺的女生,毕业一年,税后八千工资,仍觉得自己单调孤独,想寻一条退路。
她才来时,说话轻柔,两道剑眉,语气里充满疲惫和妥协,拿着一小袋行李住到了我的下铺。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话题,说到东南亚,她随口提了提,去年在东南亚呆了小半年。我就异常兴奋,赶快掏出手机,一脸虔诚地向她取经。
下铺女孩靠在床边,说,从广西南宁到越南,有火车或者大巴,南宁买票,落地签或者某宝都可以。再从河内可以买大巴套票,一路沿海到胡志明市。
从胡志明市进柬埔寨,可以去吴哥窟发发呆。再大巴到泰国,泰国有泰北和泰南,泰北有山,泰南靠海。一路风景弥漫,瓜果飘香,是集视听说的饕餮盛餐。
她刚说这些话时,面色平静,语气get不到情绪,不像是一个愿意漂泊和发现的旅人。
我问她,累了吗?
她礼貌地笑了笑,说,没事,只是因为工作麻木。
重复的事情太多,工作里没有对错。得到的和未知的,都像是一场游戏。你身边的人给你太多的意见和善意的规劝,可那样的生活只是表面光鲜,再照镜子,会觉得变得连自己都不愿意看见。
她谈工作的时候,眼睛直视着地面,露出眼眉间的痣,莫名的让人心疼。仿佛工作给予她的除了疲惫和金钱,不再有生活的气息。
她说话上了情绪,不经意间打了手势,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显出轮廓。是真情流露吧,她觉得自己困在生活里,对生活充满了怀疑。
毕业的那年,下铺女生办完收于,就拖着箱子消失,辗转在东南亚,一直到春节前才从尼泊尔取道西藏,飞回自己的落脚点。
人生是否有规定的顺序,她没有想。她说,活出来的世界都有自己的理想,她现在工作,麻木了,单调着,可她还是记得自己的梦想。
她说,午后,阳光,不是安静,不是平淡,是骨子里的爱。她想,以后可以在一个地方留下来,慢慢来。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脖子因为低头太久,有些疼。我摘掉眼镜,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拱门上的爬墙绿充盈了眼眶,风起又落,灰尘扑面,也不觉得是萧瑟,灰头土脸的感觉。
一个下午,偶然聊天,偶然跟两个人取经东南亚。一个散漫人生,走走停停;一个不谙世事,想冲破藩篱,回归自己。
一个渐渐被自己搁置的行走,慢慢浮出水面。我还记得自己曾经写好的行程,从云南昆明做国际大巴到琅勃拉邦,一路摩托停在路旁,点菠萝套餐。早起,困在路边,看庄重的居民施舍斋饭。
我靠在沙发上仰面,玻璃上的绿枝散开,细碎的阳光漏下来,照在大红色的沙发上,斑驳地映红了我的脸,有种激情在血液下涌动,就像平静的生活里,注入了脉动,连心跳的声音都是有节奏地砰砰,砰砰。
我们这一生,要怎样,能够怎样?用青春去换中年的舒适,还是削去棱角,进入麻木圈?都会有吧,谁也不知道未来,为什么而活,静下来,想想,也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