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话多,爹妈觉得太烦人,然后不同我对答,于是我抱着我的布娃娃说话,还给我的布娃娃做了好几套衣服,结果十岁的时候我妈妈觉得我是个大姑娘了不需要布娃娃的陪伴了,送给了小我六岁的表侄女,那个时候的人们是多么缺乏儿童心理学的指导啊,不然我现在应该是演讲家和服装设计师了。
到了读书年龄,因为有个当小学老师的母上大人,五岁的我上了小学一年级,作为不正规编外人员,有可以不做作业班上还受到所有小伙伴追捧,恬不知耻地自以为很受人欢迎,这个时候应该是自我发展特别迅速特别好的阶段,非常自信,话很多,参加过各种类型的表演和演讲比赛。
有小孩要上小学的朋友曾问起过我,小学阶段需不需要与老师多交流,甚至于老师多联系拉好关系,我说太有必要的,对于小孩子而言,越多的关注他的自我感知会发展得特别好,不要担心这个阶段的孩子会自我膨胀,那种所谓虚荣爱显的小孩不是因为得到的关注太多,而正是因为得到的爱太少需要刷存在感。
所以,当你的朋友圈有人特别爱炫的时候,请理解他,俗话说:“缺什么显摆什么!”是有道理的。
马斯洛的需求理论有五层: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
当我们还在前二个阶段的时候,是顾不了后面的三项的,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是潜在着尊重和自我实现的渴望,简单说来就是自我价值的实现,当还达不了那个层次时会痛苦和郁闷,所以有时候说话是解救我们的好办法,满足我们内心的高层次需求。
而朋友圈的厉害之处,是我们可以表现自己想表现的那部分,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心理暗示多了,我们自然会慢慢地变成我们希望成为的那个人。
曾经在我最郁闷的时候,我的闺蜜团说我一天到晚废话怎么那么多啊,朋友圈都给我刷屏了,就算一天只发一条的时候,这一条的图片绝对是九张,而文字描述几百字随便说,听取朋友建议,我试着不发朋友圈,不到三天就觉得心神不宁,连发三条才觉得人正常多了。
但是我也曾经有过不爱说话的黑历史,那段时期,甚至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有自闭倾向了。
因为母上大人的工作调动,我转学到另外一个小学,因为成绩好给跳了一次级,刚过去的时候班上小朋友都愿意找我玩,后来发现他们喜欢的游戏我都不会玩,那个时候交流并不如现在这么发达,也不像现在这么单一,在我们小时候每个地方每个区域甚至不同年级的玩法都是不一样的。
小朋友们发现我原来是表面光鲜其实什么都不懂得的人,开始不愿意和我玩,很多人都会觉得小孩子天真无邪,就算说了什么也是“童言无忌”,其实这些人真不明白,小孩子恶毒起来是无底线的,因为他们还不懂规则更不懂弱势群体必需维护才能保证世界的平衡度,他们想要的就会拼命想要,没有尽头,当他们欺负一个人的时候也是会欺负到头的。
于是,从那以后,我开始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对于大部分小孩子来说,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都是大人给满足了,而尊重和自我实现他们还不懂没到那个阶段,当然终其一生有人也没达到那个阶段,对于小孩子而言,他们最为需要的也是最为恐惧的是社交需求的满足,所以对于小孩子来说,遭受群体的排挤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我曾经辅导过一个学生,初升高的一个小女孩,在那个暑假我一共带了三个与她同龄的小孩子,因为大家性情相投,整个暑假都听到她开朗的笑声,学习情况也非常好。
她去了在省城旁边的一个卫星城市的寄宿制新学校之后,刚开始还会在QQ上和我联系,说她新学校的情况,渐渐地,联系越来越少,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寒假的时候,她的母亲专门找到我,当时我正在忙着准备离开原来的行业,想推辞,她的妈妈语气哽咽,说这个小孩基本上废了,一学期了基本上就没有听过课,和同学也不说话,周末回家也很少和父母交流,总是一个人关在屋里,我们都想给她找心理医生看看了,她总是说起夏天的时候你带他们带得多好,所以想着是不是让你再给带带她。
当我再一次见到她时,暗自吃了一惊,但没敢流露出来,我记忆中那个高挑靓丽活泼的女孩,半年不见,可能胖了不止十斤,不是体重的缘故,而是她眉宇间那种少女的娇憨气不见了,暮气沉沉,走路也是脚步迟缓,低眉蹙眼。
与她接触之后发现情况的确糟糕,与夏天的情况完全不同,她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甚至很厌恶自身,经常会说“讨厌妈妈把自己生得漂亮”,觉得漂亮是她生活变得糟心的祸源。
当明白因为去到这个县级城市的学校,与原来的学校环境完全不一样,又因为不善于调节自己状态适应不同的环境,加之她本身容貌和成绩都很出色会有人不满和嫉妒,可惜的是她没有一个和她外表和智商同样出色的内心,在受到众人排挤后很快开始消沉陷入自我怀疑中。
当一个小孩子话多是与世界沟通的渠道,如果家有学龄的小朋友话突然不多了就该注意到了,可惜好多家长注意到孩子的冷暖,和物质上的充分,甚至所谓心灵上的富足经常看到朋友圈里晒带小朋友出国旅游,却忘了最基本的沟通交流。
这个小女孩已经快半年不怎么同父母说话交流了,而这样的恶性循环居然没被家长意识到,当我与她母亲交流,建议可以考虑换个学校,因为即使她在我这里慢慢又找回自信,回到原来的学校还是一样的打击,始终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如何能一个人去面对整个群体的恶意。
她母亲说那个学校是全省有名的中学,进不了省城最好的前几所学校,这个学校就是最佳选择了,当初是花了大心血托了人情才能进,如今放弃太可惜。
我才觉得可惜,世人总是以表面现象来看待事物,总是以世俗的成功和荣耀来定义一个生存的价值,却最难想到,一个人的内心感受才是最重要的,而小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心理健康远远比分数和家长的面子重要得多。
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说过一段广为流传的话,“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可惜我的力量不足以给予另一个灵魂所需要的能量,这件事更加让我觉得我的虚弱,我的无能为力,我明明知道这个女孩需要我们的帮助,可我无法说服她的父母正确的做法,我第一次觉得我话多,是种无用的功能,没有说服力和感染力的语言说再多也都是些废话。
时至今日,我脑海里都还有着那个女孩哀怨无助渴望援助的眼神,我可以看得出她的灵魂被禁锢在她自己铸就的黑屋里,还在不甘心地冲撞跳动在向旁人求助,可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来以前引以为荣的会说话,如果没有影响力,根本不能解决实质性的问题。
我曾经对教育有过失望,现在发现,不是这个行业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话多不是罪,也不是能力,将说话这项本领提高做点有用的事才是本事,
《庄子》中曾说:“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
话多话少从来都没有本质性的区别,重点是,话多要说到关键处,话少也可以一锤定千斤。
“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
我从小学三年级到高中毕业前处于一种与人沟通有障碍的状态,但是那个时候的我阅读量是最大的,可以说在这将近十年的时候奠定我阅读能力的雄厚基础。
上大学之后我克服了我的社交障碍,成为了校园里的活跃分子,大大地提高了我的沟通和语言表达能力,可是大学四年是我读书最少的时候,除了当时流行的漫画和畅销书,经典书籍读得实在是不多,因为无法静心,我每天与朋友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时至今日,我的话还是多,于是我选择用文字来表达,尽量控制没有什么营养的语言交流,只不过说话仍旧是我生存的大乐趣之一。
一日可以无肉,而一日不可无话,哈哈。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勉之,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