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了。那年,当一个黑乎乎的方盒子出现在房檐下的时候,呆萌的我怎么也弄不明白,就这么一个普通不过的小盒子,怎么还能说话、唱歌和讲故事?难道里面还真住着小人儿?那也不可能啊!这么小的一点地方,恐怕只能放进去两只手掌。
长大了渐渐明白,那能说会唱的方盒子是有线小喇叭。在上世纪80年代,只要是住过大杂院的人可能对它都有印象。一段时间,大杂院里好些人家的房檐底下都安装了这么一个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院里的老人管这会说话的盒子叫“话匣子”。他们年纪大见识广,称小喇叭为“话匣子”很贴切。“话匣子”爬上居民的屋檐,为小院增添了不少情趣。
一个人烦心的时候,或是寂寞的时候就想起了“话匣子”。这时只需将房檐上坠着的一根长线一拉,话匣子就“乌拉乌拉”开始说话了,新闻、歌曲、评书……如若听腻了,随手一拽长线,“话匣子”立马住嘴。
在大杂院,每天的早中晚三个时段“话匣子”最为活跃。早上洗脸刷牙的时候,中午下面条的时候,抑或晚上蒸馒头的时候,耳朵一点也不寂寞,“话匣子”陪着你轻松度过了忙碌的一刻。
印象最深的是大杂院的午饭时间。各家的“话匣子”喊着同一个口号分头行动。大家一边在各自的屋檐底下听着歌曲,一边忙碌着准备饭菜。歌声与锅碗瓢盆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大杂院的生活交响曲。
放学回来在大门口就听见了小院的交响曲,还混杂着一股臊子面的香味。肚子本来就饿的咕咕叫了,闻见了这饭香,恨不能立马坐到桌子前,三下五除二将那一碗刚出锅的面条消灭掉。
为了赶时间,大家纷纷扬起筷子把碗里的面条往嘴里塞。可此时耳边回响的是“话匣子”里播放的评书《隋唐演义》。正听到兴头上,哪能就这样轻易撂下筷子呢。厨房里开始有人催促了,快把碗筷拿过来!看他还端着个空碗愣在那里,只听见“啪”一声,“话匣子”突然停止了喧哗,那根长线却在在房檐底下使劲摆动。
那个时代,我们小孩子是无忧无虑的,不像现在的小孩还要忙着上各种兴趣班。还记得我和玩伴虎娃无论在外面玩的多嗨,只要到了下午五点钟,身体像上了发条似的撒腿就往家里跑。
跑到虎娃家的廊檐底下,我们随便找块地方一座,就等“话匣子”说“小喇叭开始广播”了。听到这耳熟能详的话语,就知道接下来该由孙进修爷爷讲故事了。听着孙爷爷舒缓、和蔼、亲切的声音,我和虎娃的思绪也溜进故事里了。即使那一头姐姐扯着嗓子喊我回家吃饭,可我的耳朵已经彻底下班。在这儿我声明,耳朵对于姐姐来说下班了,可它在“话匣子”这边才刚上班,请勿打扰。
晚饭后,我跟着姐姐找她同学玩去了。她同学住在另一条巷道的一个大杂院里。天黑了,走进同学家的院子看不见一点亮光。有些家庭为了节省电,一般没啥事的时候就不开灯。我和姐姐在她同学家里一直玩到窗外的“话匣子”都播放熟悉的乐曲了,我们才起身告别。窗外的“话匣子”一播放这段乐曲,就知道是晚上九点钟了。
跟姐姐从同学的屋子出来,我们摸着黑往院门外走。虽然院子周围静悄悄的也没有月光,但只要听见屋檐下的“话匣子”还在唠叨,我和姐姐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我想看看姐姐同学家的“话匣子”跟我们院里的有什么不一样,可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着。姐姐说,各处装的“话匣子”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听的人儿不同罢了。有人爱听新闻,有人喜欢歌曲,还有人迷上了戏曲,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后来,随着半导体收音机的普及,“话匣子”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虽然“话匣子”退出是一种必然,可它带给我们的欢乐却永生难忘。
~无戒21天日更挑战营第(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