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溱湖,白芦飞花,枯萍凝霜。
远远地,就听见渔人的号子,“哎呦的号子,哎呦的号子”“哎呀嗨呀嗨”……从湖上滚滚而来,是捕鱼开始了么?
来溱湖为看冬季捕鱼,无数次看过岸边垂钓的场景,或霜鬓长者或垂髫小儿,他们一人守着自己的时光,在自己的一方窄窄天地,静静等待,雅致闲适味浓,捕鱼往往是群体行为,同于远古狩猎,是一种壮阔雄浑的野性体现,最具乡间气息。
偌大的湖面被一条条白色的渔网浮标切割成若干方块,周边的渔船是木制的,船身的桐油锃亮锃亮的。船上牵引的绳索也是新的,唯有捕鱼的那一群长者,脸上沟壑纵横,染有岁月的刻痕。
只能说这里是一出好戏,让疏于自然水土的人有着莫名的亲切,让疏于行走的人们有一个外出的理由。一个方形水域,渔船渐渐靠拢,由快及慢,其中的鱼儿该是感觉到生存空间的逼仄,脑袋与脑袋相撞,身子与身子挤压,空间逼仄得几乎窒息,鱼儿开始在空中翻滚跳跃,像一支支银箭向天空发射,划出一道道晶亮的弧线,还是无奈的落入已经无法逃离的结局——四面柔软厚实的包裹。鱼挣扎着蹦跳着,最后力气丧尽,无助地屈从命运的安排。那个不知叫做老蒯还是老戴的鱼人穿着防水的皮衣跳进水里,密不透风的塑料制品将身子与水中的寒冷彻底拒绝,他手上抓着一个大的网兜,一下子舀下去,沉甸甸的,网兜不锈钢长柄都弯成弧形。
鱼大都是鲢鱼,花鲢身上灰白斑纹,草鲢身子银白,血鲢腮边是红色的,这种鱼生长周期最快,一年就可以从鱼苗长至成鱼,我们喜欢来一个剁椒鱼头,也喜欢这鱼头熬成粘嘴唇的浓汤。在渔网中聚集鱼身子是匀称的,都是五六斤的样子。蓦地,底层突然震了一下,这渔人也就知道大家伙出现了,刚刚的网兜定是派不上用场了,弯腰伸手下去摸索,再出来时一条大鱼抱在怀里,左手搂着鱼身,右手握着鱼鳃,鱼张开的唇边有老长的须,这是一条陈年的鱼了。看见这样的鲢鱼张开嘴朝着人们大口喘息,一旁的解说者声调都要提高许多,似乎已经进入高潮。其实我知道,遇见大鱼是惊喜,可如若遇到大的铜头鱼则是不妙,那玩意性情刚烈,且有无坚不摧的尖细脑袋,一般的渔网总是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最终是一场徒劳罢了。
其实捕鱼,潜意识里有两种比较喜欢的方式,一种是划钩,就是一条粗麻绳上挂满铁钩,两条船在河的两边,船上各两人,一人撑船,一人拽着长绳的一端在水中抽搐,每每感觉手上有了分量,则是有鱼上钩了,这是一种最原始的角逐,是力量与机会并在的取鱼方式。还有一种方式是借助鱼的天敌——鸬鹚,这是水中的骄子,它们先是栖息于两头尖尖的木船舷上,在高处双目凝神注视水面,待主人用细绳扎紧脖子,再“吁——”的一声令下,鸬鹚入水,扑扇着翅膀在水面滑翔,或潜入水中滑行,这时候水与羽翼之间像丝绸与丝绸触过,快捷准确,遇到体型稍大的青鲲黑鲲,则需要几只鸬鹚齐上阵,团团围住,直至胜利。水面上有几只鸬鹚或许懈怠了,只在东张西望,渔人把长长的竹篙在水面平拍,再“吁——吁——”几声,他们化作黑色的闪电了,最后渔人会奖励些小的鱼儿,鸬鹚也就满足了。
在溱湖,没能看见这样的捕鱼方式,或许是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