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走进我的生活是在一个秋季的午后。
那日天朗气清、金风送爽,我半依在奶奶家的小庭院中,正慢悠悠地欣赏着李清照的《点绛唇》,忽然,“吱扭”一声院门开了,是哥哥,身后还跟了一位陌生男子。
“哦,瑶瑶也在啊!”哥哥一边跟我打招呼,一边用手指了一下身后,“这位是我的新室友,季东来。我们前不久才合租了一套两居室。”
我微微点头一笑,寻声望去:修长的身段,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秋日的阳光正暧昧撩人般倾泻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深邃的眸子有着摄人心魄的灵动。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这么妖邪性感!
那一刻,我被深深地击中了,无可遁逃。可是,他却只是略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并不曾多望我一眼。
季东来——从此我的心里刻下一份思念。
那时,我和哥哥所工作的矿区正好南辕北辙——他在张集,我在潘集。为了能有东来的只言片语,我常会在周末的日子,赶去哥哥的小矿洗衣做饭,收拾家务。东来和哥哥正好是上对班。哥哥下井的时候,东来就会骑着自行车,带着我观赏这个小矿的每一处风景。那是最幸福的日子,一路的桂花馨香,绵长而浓烈,耳边萧瑟的秋风簌簌地似在轻吟诗语。如此静距离的窥视我的爱人,你能想象我有多满足!
晚上,躺在松软的床上,想着睡在隔壁的他,可以和我一起枕着这满屋的桂子幽香入眠,连我的梦都是香甜的呢!
偶尔,赶上东来也休周末,我们就一起去市区泡吧、溜冰,蹦迪。碰上五一、十一黄金周,我们还能邀上几位驴友,到处游玩、拍照,品茶、听曲。
和东来相处久了,我终于知道他曾经有一个初恋女友叫小乔,一年前去了广东,一直了无音讯。从此,东来埋葬了自己的爱情,独自在这块煤与碳的天地里打拼。我知道他是一个深情的男子,从不敢奢求得到他的爱意,只想拼尽全力,一点一点离他更近。
冬季来临时,我的工作异常忙碌起来。一天,我因一个小小的失误被领导训斥得体无完肤。晚上给哥哥打电话,哭得是一塌糊涂。
半夜,东来骑着摩托车出现在我的面前凿实吓了我一跳。我们这偏远崎岖的乡间土路,足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你怎么过来了?”
“你哥哥接班时,跟我说你遇到难心事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他语无伦次地说,“嘿嘿!上井太晚了,早没车了,就找一哥们借了一辆摩托车。”
“可我住在女职工宿舍,你进不去呀。”我也显得有些笨拙,“要不,我们去快餐店坐坐吧?”
“不用啦,我就来看看你,没事就好,这个给你。”他塞给我一个礼盒,“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他却已消失在夜幕中……
那份礼盒里装着的是一条淡紫色的丝巾。我想这应该是恋人之间的礼物,心跳狂乱不已,自以为幸福即将触手可及。
可是,幸福有时在人的身边逗留的时间太短,还没等你品味它的甜蜜,它就已消失得无影。
几日后,接到小乔的相约电话,我颇感意外。是的,她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痛,楚楚可人。她告诉我,这些年她从未背叛爱情,而是生了严重的病,一直在外地积极接受治疗,历经生死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如今,她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和东来再续前缘。
如果说红颜一笑醉倾城,那么美人之泪亦倾国。小乔就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御姐般的气质,暗香袭人;般般入画的“梨花带雨”更是让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爱有多自私!
“请相信,我们不曾相爱!”我向小乔保证道。
她一愣,和我四目相对时,眼中分明蕴含了太多的疑问,我悠悠地说:“我和他从没有一句承诺。我相信东来也爱你。”
转过身去,分明有泪在我心中瞬间蔓延。
我给东来打电话,撒谎说自己接受了一位技术员的追求,并礼貌地祝他以后的日子生活的幸福。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我就自作主张地挂断了电话。
“请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我在心里喃喃地与东来道别。
从此,我切断了与他的一切联系,一并关上的还有自己最真的爱情……
那段日子我过得是昏天黑地:忧伤、苦闷、失眠每天都浸泡其中,心痛得时常无法呼吸。失恋的日子如炼狱般煎熬,我就那样硬生生地在刀山火海中闯了一遭。
第二年春季,矿业集团公司组织矿区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大学生联谊活动,在那里我真的认识了一位多金的技术员,虽说不上是爱情,却真实得触手可及。
半年后,哥哥在市区买了新房,在乔迁酒宴上我又遇见了东来,意外地是他并没有跟小乔在一起,眉宇间反倒多了几分忧郁。
那天,从哥哥口中我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真相:小乔在广东被一富商抛弃后,回来想和东来复合,而东来曾明确地告诉她:他已爱上了我。
“你知道吗?”哥哥一直喃喃地说着,“我曾认为你和东来是很好的一对,可惜……说真的你选择了技术员,我也为你高兴,我们这些下井工啊,是还没死就已活埋的人,没几个女孩能看上的…….”
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裂的声音,像透明的水晶,碎了一地。小乔不过是在我的面前编了一个谎言,可笑的是自己竟轻易地相信了谎言,而用另一个谎言欺骗了东来。莫名地我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彼时,窗外落叶成蝶,黄昏的地平线隔断幸福喜悦,相爱已经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