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气候的偏远南方小镇，即使已是深秋，却仍未见清凉，灰沉沉的天空，是格外闷热的，无风，已是好久未曾下雨。今日的天，比往常来得更加压抑。小镇的西边角是一个500户左右人口的村子，今日，村子里的人们心中似是压了块石头，总觉得咯噔咯噔的，吸气都不觉得舒畅，喉头只觉着干卡，直叫人想咳嗽。

老张头在玉米地里干完施肥的活后，夕阳已是近昏红。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老槐树下和邻里邻居的老少唠嗑，反而是家去了。妻子去了镇中心的集市一趟，买了些油麦菜和猪肉，便在厨房里忙和了起来。老张头平日里也不爱说话，搬来长凳坐下后便默默地抽起了烟。

“老张，饭好了，过来吃饭。”妇人大声喊道。

男人回未应，仍在抽着烟，香烟燃尽前，老张猛地吸了一口，香烟见底，被轻淡地丢到了地上。他默默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便走了过去。老张咳了两声，喉部似乎有痰，便酝酿后多咳了两下，但吐出来的只有唾沫。

“你真是头倔驴，说多少次了让把烟给戒了？咳咳咳的，未来有多美好的前景你啥也看不到。”

老张从桌子底下拉出方凳，看到碗里没盛饭，便又起身去盛了碗米饭，便坐下了。

妇人继续说道：“前两年上村的老李怎么死的你忘了？吐血去检查被发现已经是肺癌晚期了，50多岁人一下子就没了，听着花了十几万呢，幸是三个孩子都成年了。”

“行了，行了，你个婆娘，整天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男人烦躁的罢了罢手，便不说话了。

“我看你到时候害了恶毒的病怎么办，还不是连累你那两个孩子。”

“我得了病我自己处理。”老张不甘示弱的说道，想来这样的决定是早已在心中泛起了吧。

“对了，明天苦瓜地浇水的活你得一个人去了。”男人扒拉了两口饭。

“是有你的班位吗？”

“嗯嗯，今天中午老班主打电话过来跟我说了这个事儿，轮到我了，我明天得去抬棺。”

“你说这孩子也真是怪可怜的，年纪轻轻的就没了，才29岁的人，倒是苦了他父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想来！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这件事总是让老仲两口子心中隐隐作痛啊！”

“29岁了啊？他老仲家有儿媳了吗？”

“他大儿子娶了媳妇了，死去的二儿子还没有。”

妇人接着说道：“听说，他今天感到不舒服，给他父亲打电话，让买点药回来，他父亲电话里说，‘等摘完这把豆角，便去邻村诊所王医生那里买点药’，也就这一两个小时的事，他父亲刚到房间门口，看到他儿子人就躺地上，他儿子的水杯都破了，水撒了一地。老仲整个人都傻了。打电话叫救护车，给运货的老陈打电话想直接送医生，都是来不及了，人已经断气了。”妻子接着说道：“老仲他婆娘都哭晕过去了，醒来后嘴里直念叨着‘你个死老仲啊，你为什么不马上回去啊！还摘豆角，摘出事来了吧，我的孩儿啊，你命可真苦，我养了你20多年，怎么说走就走啊’，旁边过来协助处理后事的人，哪个不落泪啊！”

“唉！怪可怜的！他家里没备点药吗？”

“没啊，这心肌梗塞，缓不过来，从来没检查出过有这病。再说了，农村人又不像城里人这么讲究，平时谁没事去检查身体啊，小毛病，都是找些赤脚医生拿两副药，再身体抗一抗，凑合就完事了，想来他应该也是这样吧。”

“想来这种病，即使去了邻村王那里了买了点药也仅是治些心悸胸闷的药吧，人还是救不回的。前半年，西村的鬼精陈的儿子好像也是因为这病死的吧，当时在省城打工，这个才20岁。”

“今年呢！确实是不顺利啊！我小学三年级的同学啊前几天被他老公夜里给用刀刺死了，人要是老死的还好些，像这些被刺杀死的，总觉着怨气太重，生者是极其难以接受的啊！”

“是因为什么事儿？”

“听说他老公在外面找了人。”

老张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他怎么样了，是被警察带走了吗？”

“他在刺完他妻子后，也给自己肚子刺了一刀，应该是在医院抢救呢，现在的人呢，失去了理智真是可怕啊！”

“他们夫妻之间应该是经常打架的吧，那男人应该是动不动就动用暴力人的，而女的呢又是那种很刚硬的性格，发生这样的事是可想而知的了。男人在杀了他妻子后也给自己捅了一刀，应该是恐慌做出的行为！整天被他妻子纠缠不休，想来没有什么人能够保持理智！”

“你说，他那几个孩子得多崩溃，知道这件事后，应该整个人的人生观，世界观还不都得崩塌，他们的心中存留的应该是只有恨了吧，恨这个世界，恨这世界的所有人，从此他们的内心应该是只有独孤和恐惧了，而谁又能帮到他们呢，他们今后的爱人可以吗？想来他们是很难再相信爱的了。”

“哎，不说了，今年可真是不顺呀！感觉都是些糟糕的事儿，不知道今年种的玉米、苦瓜、青瓜能否卖个好价钱。”

“我找了算命先生问过了，今年是鼠年，鼠道猖行，过完今年就能诸事顺利。”

老张口夹了两口菜，便吃好了，放下碗筷回到房间躺下抽起了烟。妻子吃好后，收拾完锅碗瓢盆，便关上厨房的灯回屋了。妻子和老张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又有什么好聊的呢，似乎该说的话，在几年前，十几年前就早已说完，妇人闲来无事，想给在省城工作的孩子打个电话，但是想了想便放下了手机，最后给自已的大姐打了个电话，聊起了些有的没的，时而呵呵大笑，时而落寞伤心。老张就在一旁坐着，用手机刷着过年时孩子回来后帮他下载的小视频软件，不久后便熄灯睡下了，明天仍有些事儿要忙活。

冷月西梢悬挂，繁星点缀夜空，整个村子安安静静的，时而狗吠，时而鸡鸣，蟋蟀声于整夜长歌！日子周而复始，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