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为什么用这么老款的手机?是不是太落伍了?你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吗?是不是你爸妈没有钱?从今以后你只要跟着我混,我就给你买一个新款手机,好不好?你看这手机连微信的功能都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强子一脸不屑地看着我。那种嘲笑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狠狠地踩到地底下。我沉默地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这个人为什么来找我的麻烦。
“我就喜欢这样的手机,不需要你操心好吗?”我平静地看着他说。
“喜欢?不要把贫穷说成爱好,好吗?还有,你再这样跟我没大没小地说话,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机砸了?”
“哦,你有什么权利损坏别人的东西,该干嘛干嘛去。”
“哟,你小子不见黄河不落泪,是吧?”
啪的一声,我的手机被他抢过去摔在了地上,一下子四分五裂,强子还不解恨,找那块最大的主板部分,狠狠地加了几脚。
我看着他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小孩真是无法无天啊!
“告诉你,我不想跟你发火,不管你是谁,必须在24小时之内购买一只手机,否则我要你的好看。”我在从那块主板的碎块里拿出我的SIM卡之后,盯着强子的眼睛,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我争分夺秒的日子。
一边走一边听到有人在身后小声嘀咕:
他以为他是谁呀?跟强子说狠话,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你以为他真的敢放狠话,他只不过是找个台阶下就罢了,他再不走就要挨打了。
听了这些话,我觉得无所谓,随便你们怎么看我,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我走得急匆匆,其实我怀里揣着一个日记本。是第三节下课后我去教室外面透气,经过第一排时上官兰突然塞给我的,让我回家去看。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难道又让我给她改作文?
2
回到家以后,我躲进自己房间后拿出了日记本,这是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封面和封底有两个小金属夹子,可以把本子扣在一起,用手轻轻就可以旋开。我猜这上面原来是有一把锁,因为明显有洞,只是锁不见了。可能上官兰为了方便我看,所以把锁拿走了。里面某处夹着一个小书签,我打开来看。
“从来没有人折服过我,而你把我折服了。从来没有人让我动心,而你的笑容却让我迷失了。”开头的时候看到这样一段话。接下来我大概浏览了一下,从有标签的这页起,之后的半本日记,差不多都是关于我的,是她对我的心灵独白。
和强子对我发脾气的原因一样,我看了上官兰的日记本,第一感觉也是四个字:莫名其妙。
原来上官兰喜欢我,被人欣赏的感觉让我心里升起一点温暖,但是其实我对她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我插进这个复习班只有几个月。我重回校园的目的只有一个,给自己一个上大学的机会。我比他们大多了,大三四岁呢。对这些小屁孩基本无感。
上官兰是一个个子不高但是却发育得很好的姑娘,模样也过得去,她学习不错,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收过我的几次作业。
我们的交集仅限于此。
她坐在教室第一排的中间,同桌是司马燕,一个个子高高,头发长长的姑娘。我不太明白,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呢?
我以前经常绷着脸,身边的人都说我太严肃,让我试着多笑。所以每次进教室的时候我基本都会提醒自己:新的生活开始了,告别过去,要多微笑。
上官兰坐第一排的中间,也是我踏进教室时最自然的目之所及之处,可能是她以为是我在看着她笑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误会可真大了。
“小兵出来吃饭啦。”我妈在外面喊我了。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把日记本放到我的抽屉里。
“妈妈怎么又有洋葱啊,又是洋葱炒蛋。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想吃洋葱!”
“洋葱的功效可多呢,降血压,降低血黏度,提神安脑,增强……”
“好了,妈妈别说了,我不是老年人啊。”我叫苦不迭。
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吃洋葱,只是肠胃不太好,吃了洋葱很会排气,但又不能跟妈妈这样说,我真的不想去学校里打扰那些莘莘学子们。那好吧,既做之,则少吃之吧。
“对了妈妈,我晚上不回来了,去学校宿舍呆一晚上,感受一下校园住宿的氛围。宿舍有个同学请假了,空出一张床。”我和妈妈打了一个招呼。
在这些方面,爸爸妈妈不太管我,因为我几年前就成了社会人,非常让他们头痛的那种。但他们对我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我在外面混。
爸妈对我的事基本上不闻不问,完全散养。他们对现在的我非常满意。我对自己其实也很满意,因为较之以前可以说很上进了。
吃完饭没有在家休息,我直接去了学校男生宿舍,走到门口就听到哥几个正躺着进行宿舍卧谈会。
“你听说了吗,今天兵哥的手机被强子给摔了,他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就走了。”这是向阳的声音。全宿舍乃至全班,就这个家伙跟我最不对付。说实话我并不在意,我又不是人民币,也没有想让每个人都喜欢我。
不过我听到向阳如此说我还是尴尬了,马上重新退回去十几步,故意踢着地上的一个易拉罐唱起了歌。
说走咱就走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用声音告诉他们我来了,别在背后说闲话了啊。
推门进去后,他们都坐了起来。“兵哥,我们正说你的事呢,放学时我们看到你跟强子闹别扭了,你怎么惹了他,这下可不好办了, 要不要我们去说和说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笔带过?”赵凡尘很认真地说。他是一个老实人,看得出对我是很真诚的关心。
“我没惹他,是他惹我了。”
“兵哥,我们的意见是,那个老人机就算了,不值多少钱,不要跟强子硬碰硬,他认识青龙帮的人。高一的时候,高三的两个全校有名的打架王要打打他,结果他喊人来把那两个家伙打了,那两个家伙满脸是鼻血,却站着动也没敢动,别说还手了。”
“他认识青龙帮的人,我也认识。”我迟疑了一上,还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也认识,兵哥?”向阳哈哈大笑了起来,“青龙帮的人可不是门口扫卫生的张大爷,早上出门就能见到。”
“我真的认识!”
“那你的意思,是要跟他对着干了?”向阳逼问到,怎么看都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
“我要跟他对着干,你会不会帮我?”
“我,我拿什么帮你,我躲都来不及呢!”
“现在不是我要跟他对着干,是他摔坏了我的手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摔坏了手机赔手机,是这个理吧?”
有几位点头。
“那你们愿不愿意帮我?”
“我们怎么能打过他们呢?他们可是跟黑社会有关系啊1”
“没打过怎么知道呢?打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学校后面山上的森林里找一点藏在宿舍的床下面,校园里能藏的地方也藏一点,有了武器在手,到时候就容易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万一青龙帮的人来了我们怎么办呢?”他们担忧地说。
“青龙帮的来了,我负责解决。”我拍着胸脯说。
当我拍胸脯的时候,没想到却放出一个很响的屁。尴尬并未到此为止,因为我感觉前一个仆到了,后一个又继了上来。这可怎么办,我就说不要吃这洋葱吧。在四面透风的大操场上可以不知不觉地解决,在宿舍这样狭小的空间太明显了。这不是让我一个大老爷们丢人丢到太平洋吗?
本来热闹的宿舍一下安静了下来。
“你是用放屁解决吗?想把他们一下熏倒吗?”向阳自以为幽默地耍了一个机灵,借机发挥。
有的人就是这样的习惯,从来不放弃任何踩别人一脚的机会。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想办法制造一个。踩了别人,还顺便证明了自己的非同凡响。
“向阳,你为什么说话这么难听?”赵凡尘为我打抱不平了。
“难听?我是看不惯吹牛不打草稿的人。还解决青龙帮的人,我看这小身板连一只鸡都抓不住。”
“向阳,我没惹过你吧,你再这样没礼貌的话你信不信我先放屁把你解决了?我真的认识青龙帮的人,还跟他们一起吃饭呢。”我有一点不高兴,一直被羞辱,泥人也会发火。何况我还不是一个泥人,以前的兄弟们如果知道我现在这样,估计惊讶得眼珠子都会掉下来吧。
“哈哈,牛都给你吹上天了,还和青龙帮的人一起吃饭,你以为自己是黄飞鸿啊?还有,你以为屁是想有就有啊,你再放一个试试,你要能放出来,我把它抓住吃了。”
我心里太激动了,腹中之气已经喷薄欲出,已经忍受得非常辛苦,正处于痛苦万分的紧要关关头,没想到向阳一下给我送过来一个台阶。
于是随着一声巨大的好像要把裤子都要炸裂的响声,一个远胜于前面的超级怪物横空出世。他们赶快往旁边躲。离门口近的小子已经一下子冲到了门外面。还是这小子聪明啊。
见好就收,我赶快憋着气也走到了门外。那个小子居然眼冒金星地问我:“大哥,这个是怎么弄出来的。”
我心里这个舒服啊,没想到排气也能排出让人尊敬的效果。不过没有回他的话,以故作神秘的姿态,用我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唱了起来:说有咱就有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那小子在后面给我评价:“兵哥,你这猥琐得也太明显了吧?”
3
看了下时间,后山离学校不远,来回应该来得及。一般的学校本来中午是不可以随便出门,不过这里的学校也没人管,我们翻过学校后面的墙,很快就到了小树林。
“你们快过来这里看,这棵大树上发现了一张寻人启事,真有意思,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写这个。”
最先发现的人叫赵方,他立刻读了出来:
“大哥,我们非常想念你,没料到你居然狠心把我们的微信都拉黑了,手机也变成了空号。你真的就忍心这样弃我们而去吗?兄弟们都在等着你回来啊。望你见到此信息可以回来看看兄弟们,我们在此望眼欲穿。青龙帮全体敬上!”
“他们为什么把它贴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呢?谁会来这里啊?”
“有道理,不过也可能他们觉得他们大哥在人少的地方晃荡吧?”
“看上面的意思好像是青龙帮大哥把他们都抛弃了。”张海说。
“有没可能是这位大哥已经被抓住秘密处决了呢?”赵凡尘说。
“也有可能没有被抓,在逃亡过程中这个无恶不做的坏人被五雷轰顶,化成焦炭含恨而亡呢。”
我的额头不禁流下了几行冷汗,后背一阵发凉,这些家伙们怎么一个比一个狠。这真的是一群高中生吗?
“嗯,确实有可能他已经死了。”我也接了这么一句。从某个角度看,死亡也是一件好的事,可以把一个人的过去全部结束掉。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几根比较趁手的短棍,考虑到要在宿舍里打架,不能太长,太长了发挥不出来。长棍适合在比较广阔的地方使用。找了十几根差不多的,放在几处不同的地方,应该够用了。
进校门的时候,我们几个挤在一起,将棍放在身体的中间。否则给有心的人看见就不好了。
3
下午第三节课是语文自习,老师发了一张考卷让我们做。重回高三,我最发愁的是数学和英语,最不愁的是语文,于是非常快的速度就做完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上官兰。她在我的侧前方,第一排的位置。我就抬头向她看去。
没想到这姑娘把右肘放在桌子上,手托着脸,丄朝着门的方向,应该也是把试卷做完了。这个姿势眼角的余光应该可以注意到我。
正当我看她的时候,她也把头侧了过来,眼神对视,我有点不知怎么才好,赶快目光切换到卷上面,顺势而为把卷子检查了一遍,结果真的给我发现几个回答错误的地方。
我又抬头看她的时候,居然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看见我抬头的时候,头又扭了过来,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
我觉得更尴尬了。我想我不应该看她,这下让她误会更深了。
当我再回到宿舍的时候,哥几个正在等我。
“兵哥,今天我们有了一个小小的结盟,晚上就到外面吃一餐吧。古有桃园三结义,今有校园几兄弟。”
“好吧,我们去四海之家,我请客。”我大方地说,这些人愿意跟我绑在一根绳上,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意思意思。
“得了吧兵哥,你拿着二百元的老人机,要去四海之家请我们吃饭啊?那里一桌没有五百元可下不来。还是门口那家叫家常便饭的小店里吧,五六个人一百多就够了。不用你请,既然我提议,我来解决吧。”肖方大气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还一边叹着气一边说。“叔叔阿姨想必赚钱也不容易,没钱不要大手大脚,如有什么难处跟兄弟说一下。”说完财大气粗地走在了前面。
服务员的上菜速度很快,几盘看起来色香俱佳的菜很快就热气腾腾地摆上了桌面。肖方这人真不错,这几盘大硬菜,食材进价一百元也下不来。
“兵哥,这杯白酒给你,这是我们第一次进餐,感情深一口闷啊!”大气的肖方给我满满倒了一杯。
“兄弟,我不能喝酒,已经有一年没喝过一口酒了。”我认真地看着肖方说,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这是头一次跟我的合伙人聚餐,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兵哥,太不够意思了,你确定要拒绝?是因为身体不能喝吗?”
“兄弟,我真的不能喝,不是因为身体,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喝。如果真的把我当哥,就不要让我喝。”
“为什么不能喝?”
“这是我的一件伤心的事,现在不太想说,以后时机如果合适,再讲给你们听吧。”我的心里涌起一阵伤感。
“兵哥,刚才你在宿舍里说你跟青龙帮的人一起吃过饭,你跟他们吃饭,也敢不给他们面子不喝酒吗?”肖方似乎觉得抓住了我的漏洞,带着玩味的神情看着我。
“跟他们吃饭也不喝啊,他们也是讲道理,有礼貌的好吗?”
他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我讲了一个很好的笑话。看见他们开心,我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就笑得更厉害了。
不过,笑过之后,肖方继续贯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兵哥,我们是在组团帮你啊,请你喝个酒,你怎么这么吞吞吐吐啊?推三阻四,一点也不爽快啊!”
“算了肖方,兵哥不喝就算了,兵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他不喝一定有他的理由。兵哥,给你一杯牛奶吧,以奶代酒。”赵凡尘递给我一杯奶,拿走了那杯酒。
对于给我解围的人,我是心存感激的,但是还得说实话。
“兄弟啊,真的抱歉,牛奶我也不能喝,这次是身体的原因,对奶过敏,喝了以后会拉肚子。”
赵凡尘的脸一下也僵住了。第一次饭局,如此再三地推托,不误会是不正常的,可是我真不能喝。我给了你面子,身体会受罪。我时常想一个问题,身体重要呢?还是面子重要呢?
“兵哥,这下你就不对了,不能接二连三地拂弟兄们的面子,酒不喝我们理解了,这杯奶无论如何地喝,拉肚子也喝下去,晚上不是和我们住在宿舍吗?你只管喝,拉在床上没人会怪你,好不?”肖方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说得慢条斯理,但是我感觉他也有些不高兴了。表情有点凝重。
“好吧,兄弟们,既然如此, 我就喝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半夜拉肚子吵到大家,多担待啊。来,以奶代酒,我们干杯。”
大家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完了。我也喝完了。别说,好久没有喝过牛奶了,居然非常味道还不错。
既然兄弟们这么仗义,我也决定表一表态度。
“认识你们真高兴,今天你们肯站出来帮我,我也十分感动。我决定今晚豁出去了,来,兄弟们,我们再干一杯。”
闻听此豪言壮语,这几位兄弟看着我杯中刚刚倒好的奶,又看了看他们面前的白酒,立刻呆若木鸡。看来我的万丈豪情实实在在感动了他们。
4
吃完饭我陪着这几个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的家伙回到了寝室,寝室里剩下的三个都在。一看我们回来了,我站得笔直,他们已经在打醉拳了,立刻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甚至连向阳,因为我离开时没有追究他到底有没有兑现承诺,可能心里也有些感激,态度居然有些改变,举起大拇指说了一句,兵哥好酒量!
还未等我解释,门外面就突然进来几个人,把门都堵住了。一脸横相,脸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情形,怎么看怎么像几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谁是陈兵,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我站出来说:“我就是,这话怎么说?”
一个长相结实的小子立刻过来要抓我的衣领。胳膊伸出来时肌肉线条分明,应该是健身房力量区的常客。我岂能给他抓到,轻轻闪到后面。
醉眼朦胧的肖方一下子也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操家伙兄弟们!”一边喊着一边从床下面麻利地抽出了木棍,一棍结结实实打在了肌肉男的三角肌上面。肌肉男立刻尖叫一声,面部狰狞起来,五官扭曲,仿佛没有锻炼到面部肌肉也一下子有了线条。
我正想着告诫兄弟们不要先别打,说几句先礼后兵的话,这几个酒壮英雄胆的兄弟已经什么都不管了,操棍子乱砸了几来,几个螃蟹在蹂躏之下妄图反击,结果迎来了更大的蹂躏。
“兵哥,你怎么不动手啊?站在那边干啥?”肖方发现我站在一边,不满地喊了一声。
我刚想解释几句,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巨痛。大事不好,牛奶在兴奋之余多喝了几杯,拉肚子的时间居然提前了,顾不得解释了。我甚至感觉它即将要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兄弟们,我拉肚子,要去厕所啊。”我拿了卷纸,慌不择路地踩着在门口倒成一堆的螃蟹就出了门,以百米赛跑的姿态冲向厕所,跑了几步突然发现幅度过大很容易提前引发洪潮,于是稍微调整了一下速度,以一种快中有慢,慢中又带着几分迫切的的姿态冲进了厕所。时机掌握的刚刚好,随着着哗的一声,压力释放后的巨大快感由腹中冉冉升起,一种只有经历过那种情形的人才能体会的幸福相伴而来。
当我回到宿舍的时候,那几名入侵者不在了,大概已经被扫地出门。肖方他们正在兴奋地议论,首战告捷的胜利喜悦溢于言表。但看到我的时候,脸色却一下沉了下来。
“兵哥,刚才我们在拼命,你怎么跑了啊?”
“是啊兵哥,是因为保护你,我们才打他们,你怎么反而躲了起来?你是想置身事外吗?”
“确实,兵哥,我们这样很寒心啊。”
“兄弟们,听我解释,我不是跑了,是真的拉肚子啊。”
“算了兵哥,不说了这个了。我想问一下,今天来的不是青龙帮的人,不过强子走的时候说三天后会叫青龙帮的人过来,你上次说你也认识他们,你会解决他们,现在跟你确认一下,真的没关系吧,要不要提前报警。你真的能解决他们吗?”
“这个,这个,”我刚想给出几句硬梆梆硬到掷地有声的话,腹部又传来一股冲击力,时不待我,立刻又拿了纸向厕所飞奔。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说的时候肚子里憋着气给泄了。跑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了句,这是什么人啊,我们是不是看走眼了?有没可能我们帮他,这小子最后却把我们哥几个给卖了?
晚上又去了三四次厕所之后终于安生下来,这下他们也终于知道我所言非虚,确实是对牛奶过敏。下沉的脸色终于浮起来一些。甚至给我找了一些治疗拉肚子的药出来。
不过那天晚上,我却一点也没有睡着,不是因为拉肚子,拉了几次后已经风平浪静;也不是因为强子的事,这是一件对我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主要是因为上官兰给我的日记本,也因为我下午到校上课的时候给她回复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来这里只想好好学习,不想谈朋友,请你也不要东想西想了,凭你的成绩考一个好学校没问题。加油!
她收到这个纸条以后,精神不是很好,有时候就伏在课桌上一动不动。我心里就禁不住为她担心:我这样是不是给她扑了一桶凉水?会不会伤害到她呢?
说实话这是我人生里面收到的第一封情书,长达半个日记本的情书。当然这句话的意义绝不是说我没有谈过恋爱,只是第一封情书而已。
5
第二天脚步有点发虚,像是一整天踩着棉花堆里。
有同学看到我如履薄冰的样子说:“兵哥,听说你们昨晚的事了,是不是有点害怕?不要硬撑,提前报警吧。学生斗不过流氓很正常,何况你遇上的还是黑社会呢?”
我对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实在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以微笑表示感激之情。
中午放学的时候,没想到司马燕叫住了我。她是上官兰的同桌。
自从上官兰把她的日记本给我之后,我看她的次数不知不觉多了起来,其实不是心里有什么,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人关注你的时候,你下意识就会关注她。
“这个给你。”司马燕递给我一个方方的盒子。还用包装纸包着。
“什么东西?”我一脸纳闷。
“是一个……,嗯,你拆开就知道了。”
我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款某著名品牌的手机。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这是,哦,这是上官兰的送你的一款手机。你的手机不是被摔了吗?拿这个用吧。”
“我不需要,其实我一般没有需要跟谁联系。”
“拿着用吧,这是一款智能机,用它来学习查找什么资料也很方便呢,还有微信功能,现在大家都用微信,谁还用短信啊。”
“你帮我还给她吧,我拿了恐怕不好。”
“这,这,不好吧,我知道你昨天拒绝了她,她的心里正难受呢?如果这个再拿了,她心情不好,影响了高考,你可就是罪魁祸首了啊。”
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吧,不过我想了想,有这个可能,也不差这几个月。高考完再还给她就是。
“好吧,先放在我这里。”
司马燕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小拳头挥了一下,喊了一声“yeah”。
“里面存有一个手机号码,你可以加进你的微信。”
“我不用微信。”
“你可以下载啊,很简单的。”
“我知道,我有微信,我是说我不用微信。”
司马燕用不能理解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好吧,那你给那个号码发短信,好吗?”
“好的,我知道了。”
听了我这句话,司马燕脸上露出了笑容,一脸春风地小跑着去了。
回到家吃过饭,我躺在床上休息,体力真的要好好恢复一下。嗯,还有原则一定要坚持,下次真的不能再喝牛奶了。
拿出那个新手机,把我的那张sim卡塞了进去,手机里果然有上官兰的号码。想还是她发个短信吧,不过酝酿了半天只打出一句话来:上官兰,谢谢你借给我的新手机。希望你这段时间专心读书,考一个好学校。
因为她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不用谢,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拒绝我,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吗?
我回复:现在不是考虑感情的时候,专心学习吧小朋友。
你才是小朋友呢?问你一下,如果让你选一个,你会在班里选谁呢?对谁感兴趣一些。
我有点烦躁起来。我想安静一下,稍事休息,就起来复习数学了。数学对我来说真是一个老大难。我正在看高一的数学课本呢。
我想马上结束这场对话,把时间节省下来。说这些我根本不想考虑的事,有意思吗?
我决定用很快的速度把天聊死,于是发了过去:这个班里没有人看上眼,也许时候未到吧,所以没有考虑这方面。
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司马燕怎么样?
真是无聊,由她问的问题我突然想到,也许让她彻底死心之后,应该就不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也许就可以安静下来专心地学习了。
于是狠了狠心回复:你问这个问题时我想了一下,好像确实觉得司马燕还不错,她个子很高,头发柔顺且长,皮肤很白,身材一级棒,笑起来还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非常迷人啊。如果真的让我在班里选一个人的话,肯定是司马燕无疑。
我想这下她总不会发过来了吧,哪里知道马上一条信息就传了过来:要不要我帮你转告一下?
还没完没了?我可不想跟她继续浪费时间:已经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下次有空再聊。88。说完就关了机,这个手机唯一的联系人就是家里的父母,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别人找我。
扔掉手机拿起了高一数学书,我要从最基础的补起。唉,这块骨头可不好啃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点一点来啃吧。
虽然看起来进展缓慢,然而终究是开窍了许多,数学老师讲的题终于可以一知半解了。对别人来说,一知半解是句嘲讽的话,但对我而言,却带着它自身的温度,让我对前途开始有了一点信心。
数学老师姓崔,眼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头发脏得好像属于一个在厨房连续加了一个月班没来得及洗澡的厨师,以前见了我就皱眉,现在发现我上课坐得笔直,听课专注,问得问题虽然肤浅幼稚,然而态度却非常认真,因而他现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不自觉会发出光来,好像一只暗夜里游荡的狼看到了猎物,甚至会主动叫我回答问题,一知半解的我当然回答不出一个所以然。
他就让我谈谈讲题思路,如果对的话,不吝啬地给我鼓励之言,让我不禁飘飘然起来,甚至有几次怀疑自己就是被荒废埋没了的华罗庚。同学们也频频回头。尤其是上官兰和司马燕。虽然真的没有其它的想法,却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被鲜花关注的绿叶,越发油光满面起来。
6
吃过午饭后我很快就来到了学校,我非常喜欢住在宿舍里,虽然里面充满了难闻的汗臭和脚臭,却让我有非常自在的感觉,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索兴跟爸妈说这几天就住在宿舍了,心里恨不得那个请假的同学再继续请几天。
其实不光是宿舍,整个的复习班的生活都是我所喜欢的,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经历的,很多年以前读书的时候不会有这种感觉。那个时候觉得在学校的每一天都是泡在黄连水里,苦不堪言。现在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甘之若饴。而且,绝对是跟爱情无关。只是这种单纯的氛围让我快乐。
爱情像一架断线的风筝,已经飞在了遥远的不可知处。
傍晚,夕阳西下,西边的天空出现了美丽的彩霞。正是一天里天空风景最美的时刻。我和肖方他们正在操场上吹牛。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我也非常享受。我一边海阔天空聊着天,一边目光转向西边的天空。西边是一个大操场,欣赏落日的视线畅通无阻,夕阳之美尽收眼底。
没注意到忽然之间一群人围在我们的身边,最前面是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项链,耳朵上戴着耳钉,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好像随时需要把牙齿中食物的残渣清理干净似的。强子跟着他的身边,一脸得意,小人得志的嘴脸毫不夸张能打一百分。
“谁是陈兵?”声音听来有些低沉,但是低沉中又有几分嚣张,甚至不可一世的味道。反正就是我问了你必须回答的感觉。
“你这人谁啊,跑到学校里来……”肖方第一个说话了,不过喊了一半,就好像公鸡被人勒住了嗓子一样没了声音。赵凡尘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话。
青年身后这些人从外形来看,没有一个好东西,染发,纹身,有几个还是沙马特头。个个气势汹汹,把我很厉害千万别惹我几个字鲜明生动地写在了脸上。甚至还有一个手拿摄像机的戴眼镜青年。这个应该是他们中间的宣传委员吧,要把他们的辉煌战果记录下来。
他的脸上充满兴奋之情,好像马上就是得奥斯卡大奖的摄像师。我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傻货,难道你不知道今天你所炫耀的一切,明天都有可能会成为你的呈堂证供吗?
强子跨出一步,指着我的鼻子说,“松哥,他就是。”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想。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青年走了过来,“听说你认识青龙帮的人?听说你说青龙帮的人来了你负责解决?是不是确有其事。”
“确实说过是这个话。”我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是青龙帮的人,我是负责这个区域的黑龙帮堂主齐向松,你认识我吗?或者你认识我们这里面哪一个?”
我认真地环顾了他们一眼,“每一个人都不认识,但我确实认识青龙帮的人。”
“你死鸭子嘴硬,不吹牛会死啊,你认识青龙帮谁啊?”
“我认识金熊,也认识苍鹰。”
“哈哈哈!”青年突然仰天大笑,“你认识?你是听说过吧?”
金熊和苍鹰是青龙帮很有名的两个人,在他们上面是青龙。三个人在我们这附近几个城市可以说是窗户里吹喇叭——名声在外,或者更确切的形容是臭名昭著,尤其金熊,小朋友们哭的时候,大人会吓唬说不要再哭了,再哭小心金熊来把你抓走。
“松哥,跟他们废什么话,这小子就交给我吧。”人群里走出一个健硕的青年,头发板寸,穿得干净利落,胳膊很粗,小臂的的直径跟我的大臂差不多。步步紧逼,向我走来。
肖方站了出来,不要命地向他冲去,口里大喊我跟你拼了。肖方是我们中间看起来最强壮的一个。他父母离异了,各自成立了新的家庭,他变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跟父母的关系特别不好,这几天闲暇之时我会跟他聊聊天,让他学习尊重父母,跟他们搞好关系,告诉他哪怕父母再不好,退后一万步,也是给我们生命的父母。他心里被疏通了。对我心存感激。
肖方挥拳,向着板寸的左脸打了过去。还没有碰到板寸,却被板寸闪身欺进,一拳砸在了肖方的肩膀上。板寸看起来笨拙,动作却是飞快,一拳让肖方立刻倒地,左手捂着肩膀,杀猪般叫了起来。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神情看起来非常痛苦。
“肖方,你怎么样了?”张海赶快去把肖方扶了起来。
“兵哥,棍来了。”身后传来声音,我回头一看,赵凡尘抱了四五根棍子跑了过来。
张海接过木棍,从上而下一棒向板寸的肩膀挥去。我暗暗点头,上下挥,打在肩膀上,可以让对方失去攻击力,如果是左右挥,不小心打到对方头上,力道掌握不好可能会出大事,这小子看来关键时刻头脑还很清楚。
没有料到,板寸青年一拳打在了木棍上面,木棍立刻断为两截。张海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当下愣在当场。
板寸却没有停步,立刻跨进一步,双手抓住了张海的右臂,插步转身,一个过肩摔把张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张海被摔成了集体爆发的导火索,这下宿舍的其他几个人再也沉不住气了,立刻抡起木棍劈头盖脸向他们打去。那些混混们没有板寸这样的硬功,被打在肩头大腿等肉厚之处时,不得不躺了下来,不过我观察兄弟们的力度,应该只是皮肉之苦,不会产生大的问题。
至于板寸,又挥拳打断了一根木棒,证明他第一次打断的时候不是因为木棒太过腐朽,又是一个过肩摔,如法炮制,把赵凡尘又摔在了地上。
他继续地向我逼近,嘴里说:“我想看看你到底怎么解决我们。”原来他不服气这句话。
一边说一边对着我举起了砂锅大的拳头。
“当然是用拳头解决。”我看着他的眼睛,也对着他慢慢举起了我的拳头。
这种场合下,板寸居然笑了,“跟我的拳头比起来,你有没发现你的拳头像个鸡蛋,你一定要用鸡蛋碰石头吗?”
他说的没错,他的拳头据我的目测是我的一点五倍。
“试试看吧,不试怎么知道,也许我是小石头,你是大鸡蛋呢?”
板寸神色一凛:“大言不惭。”一记直拳冲着我的下巴而来,速度还挺快。
“打过才知道。”我也懒得废话了,也是一记直拳,打的是他的拳头。硬碰硬吧。
两拳相碰,猛烈冲击,发出呯的一声,板寸立刻向后退了三步,呆呆地看着我,脸色大变,露出了和刚才的张海一样不敢相信的表情。右手下垂,不住地颤抖。
他在打斗中很有分寸,没有下狠手,所以我也不想伤害他。只是略施惩罚。
感受了一下他的拳劲,我问他:“李劲书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的师叔,我师爷的关门弟子。”当听到李劲书这三个字时,板寸脸上突然一下变得恭敬了起来。
“你退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参与伤害别人的事。”
板寸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知道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沉吟了一下,“下次如果见到你的师叔,代我向他问好,就说清风崖的故人。他就知道了。”
“好的。在下告退。”板寸说完这句话,大步流星地向学样外走去。
“苏兄,你往哪里去啊?”流里流气自称齐向松的青年大喊。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他日有缘再聚。”板寸没有回头,渐行渐远,只是左手还握着右手的手掌。
那边还在混战,甚至有几个流氓分子抢了木棒,反过来打我的朋友们。我冲到人群里转了一圈,拳打脚踢肘击膝撞擒拿,夺下了他们手中的木棒,把几个青年和木棒一起扔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谁?”齐向松脸色也变了,人也站直了许多。
“不用问我是谁,叫金熊来见我。”
“即使你真有两下子,金大叔也不会来见你,你知道他在青龙帮的身份吗?”
我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我忽然看到了操场上的宣传栏,上面一张粘得不是很牢的传单正在风中飘扬。上面红色的大标题非常醒目:基层工作要深抓,禁止一切黄赌毒。
我走过去把这张宣传单撕下了一角,上面只有七个大字:禁止一切黄赌毒。
我把这个残角递给了齐向松,“金熊应该在南沿市吧,把这个拍了照片微信传给他,叫他来,他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金大叔在南沿市?”齐向松露出了非常诧异的表情。
“不要这么多话,话带到就好了”。我看着他,平静地说。“你加入青龙帮,还不到一年吧。”
齐向松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沉吟了一下:“看你做事的样子就知道了。”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喊。转头一看,原来是门房张大爷来了。张大爷有个习惯,临近傍晚的时候要去贴沙河里钓几尾鱼回来做菜,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一个歪理,说夕阳下的鱼味最地道鲜美。
张大爷这种行为其实是严重的擅自离岗行为。不过自从大家知道他是校长夫人的远方表哥后,就没有人再敢说三道四了。
听了张大爷的话,齐向松转头看向我,我转头看夕阳。夕阳马上就要落下去了,还剩下最后一点,正是非常美的时候,再不看就可惜了。
“大爷,没事,我们在拍电影呢。”齐向松换了一个十分客气的语气。
我再看他的时候,他正指着手拿摄像机的眼镜青年跟张大爷在解释。眼镜️青年在战况发生改变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拍摄。这个时候才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急忙搭腔:“是的,大爷,我们拍电影呢?这些都是我们请来的群众演员。”
齐向松看着我说“兵哥,天色已晚,我看我们今天就拍到这里吧?”
我点了点头。
齐向松向那帮沙马特们大喊:“收工了,回去了。”
一群人从地上爬起来,真的一瘸一拐地往外就走。不过脸上还有些痛苦的表情。
张大爷看着他们说:不就是普通群众演员吗?需要演起来这么拼命吗?对了,以后不能随便来学习拍电影,要收费的知道吗?”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大声叫他们等一下。一干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我。我指着那个眼镜青年说,“把你的拍摄胶卷留下。”
眼镜犹豫不绝:“兵哥,我这个是硬盘机。”
“硬盘留下。”
向松脸色阴晴不定地说:“兵哥,影片剪辑成精品再给你吧,现在还是素材呢,太杂乱了。”
我说:“没事,我看看再说,我们这个剧有可能想换个思路。有了想法我会和金熊沟通一下。”
再次听到金熊这两个字,向松终于没脾气了,对眼镜说,把硬盘给他吧。眼镜只能照办。
天光黯淡了下来,一行人也走了。
张大爷突然破口大骂:“是哪个王八蛋把我上午刚贴好的宣传单给撕了,这是社区布置必须完成的任务。”
肖方连忙说:“应该是哪些群众演员吧,这些人真没素质!”
张大爷说:“我去追他们。”
肖方赶快拉住他说:“别去了大爷,这些群众演员专门饰演流氓的,演的时间长了,不知不觉都沾染了一身流氓气息,大爷您觉得他们像不像流氓?您追上去,我怕他们流氓气质爆发了,对您不利。”
张大爷说:“你别说,这群龟孙子还真像流氓。这次就便宜他们了。”
张大爷说完叹着气回去了。我看看手表,差不多到了该炖鱼汤的时候了。再晚一点,肉质可能就不够鲜美了。
7
宿舍里,哥几个一起把我围住,一脸的不高兴。
“兵哥,你既然这么能打,为什么让我们动手?”
“你们以前是不是人家打了就怕了,一直对校园霸凌逆来顺受?如果现在你们都不能保护自己,难道将来能保护家人呢?”
他们听了若有所思。
“我就是让你们动手,打过了才知道,不要太怕他们。我们出手,并不是为了欺负别人,而是为了自卫,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不让罪恶横行。当然反抗要先保护好自己,有智慧地行事。”
他们的眼中发出了光,看来把我的教导听了进去。
谁知他们接着马上话锋一转,八卦了起来。
“兵哥,你真的认识金熊?”
“兵哥,你原来这么能打啊?”
“兵哥,你教我们功夫好不好?”
“兵哥,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很帅,我要是个女的一定嫁给你,给你生猴子。”
我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两斤。
这时门一开,隔壁宿舍的一男生走了进来,拉着我就往外走。
“兵哥,有女生找你,在打水房那里等你呢?”此同学用很大的声音说,脸上带着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笑容。
8
原来是司马燕。
“兵哥,今天看到你们在操场打架了,没事吧?”
“没事啊。”
“听说你要了他们自己拍摄的视频,要不要报警,报警的话我可以帮你。”接下来司马燕声音小了很多。“我爸爸是公安局长,他可以帮你摆平这件事,保证你不会再受到他们的打扰。”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处理吧。”我一脸平静地跟她说。
“那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
“有什么话要跟你说,没有啊。”我心里莫名其妙,我跟你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有什么话跟你说啊。
“你不要不好意思啊,你如果说,我很高兴地听。”没有想到大大咧咧的司马燕居然一脸羞涩起来,
“我真的没有什么话。”
“还不想承认,我可有证据。想抵赖可不行。”司马燕说着拿出了手机,滑动了几下之后交给了我。
看到手机屏幕,我不禁呆住了,额头上面开始往下流冷汗。
屏幕上是一条短信信息:你问这个问题时我想了一下,好像确实觉得司马燕还不错,她个子很高,头发柔顺且长,皮肤很白,身材一级棒,笑起来还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非常迷人啊。如果真的让我在班里选一个人的话,肯定是司马燕无疑。
这是我发给上官兰的短信啊,所有对司马燕的赞美之辞都是为了扑灭上官兰心中的幻想,怎么上官兰把它发给司马燕了。这下可尴尬了。这不是真实的想法好嘛。
“司马燕,这个,这个,你听我解释啊,是这么一回事……”
“你不用解释了,兵哥,我在你心里有这么好吗?我突然不想听你在这个打水房前表白的了,打水打水,最后弄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就不好了。下次麻烦你找个浪漫的地方再跟我告白吧。哈哈哈。”说完居然不听我解释一把抢了手机转身跑走了,像只兔子一样。。
我一脸郁闷,像傻子一样回到了宿舍。这下可真是弄巧成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算了不解释了,几个月之后高考完,同学们都会各奔东西,让时间自自然然地冲淡一切吧。
时间是最好的修改液。
一回到宿舍又被他们给围住了。
“兵哥,是谁找你啊。看来你这是马上要脱单了啊。”
我一脸无奈,这是啥跟啥啊。
“根本不像兄弟们想的那样。”
“兵哥,又有女生找你呢,这次是在操场。”门一开,又是隔壁那个男同学进来喊。
我心里正不好受呢。半开玩笑半怼他一句:“你是太监吗?专门给娘娘们传话的干活?”
宿舍里顿时哄堂大笑。
我接着又嘟囔了一句,这姑娘还阴魂不散了。
这小子眼珠一转,不嫌烦事大,喊了一句:“不是上次那个啊兵哥,你可得做好安全措施。”
宿舍里笑声更加厉害了。我有点尴尬。
做好安全措施,谈个话难道还能怀孕?
9
这次是上官兰。
“听说你们今天打架了,有没有伤到?”上官兰的脸上带着关切之情。
“毫发无伤。”
“那我想问你一下,你为什么拒绝我啊,你不知道我有多么优秀,从小到大,我所得到的都是赞誉之言,除了我的姐姐,还没有碰到比我更优秀的人,为什么在你这里会被你拒绝,你可要想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知不知道喜欢我的人,能从教室口排到学校门口,中间还要绕操场五圈?”没有想到,个子小小的上官兰也是这么开门见山效果单刀直入。
我发现她提到姐姐的时候,眼睛里明显黯淡了一下,不过接下来又神采飞扬了。
“上官兰,谢谢你对我的欣赏,不瞒你说,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情书,不过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只想好好学习考一个大学。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知道只有读书才是正确的出路。希望你也不要想恋爱的事了,好好学习。考一个好的学校,将来出人投地。另外,谢谢你送给我的手机,它非常好用。”
“手机,什么手机?我没有送给你手机啊。”
“那这个手机不是你给的吗?”我把手机拿了出来。
“不是啊,我哪里有钱买得起这么好的手机。为什么说是我送给你的?”
“是……”我突然想到不能说司马燕的事,她们两个是好朋友,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她们闹了矛盾,她们又坐在一起,这个关键时期,如果因为这个学习不专心了,那就麻烦了。
“是快递寄给我的啊。上面没写名字,我还以为是你呢?那可能我以前的朋友吧,真粗心,送手机不具名,真是当今活雷锋。”
稍微停顿了一下,我又跟她说:“我现在只想学习,不考虑谈朋友的事,时间对我来说,每一分钟都非常宝贵,浪费不起,所以以后不要再讲这方面的事了好吗?”
“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这个时候想这个不是很正常吗?你为什么不考虑呢?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不由感叹,现在的女孩真敢说,所谓的羞涩去哪里了呢?真的要如此这般敢爱敢恨吗?
我还真是受了刺激,不过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我心里暗暗地想。不过嘴里说出来却成了:“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一直读书,我却在社会上游荡过,所以现在很珍惜这不多的时间,所以不想再为此分心了。请原谅。我现在要回去复习以前落下的课程了,希望以后也不要再找我了好吗?有什么话放到高考以后再说吧。谢谢了。”
我真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其实在光线昏黄的操场,当晚风送来上官兰的头发清香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很快。上官兰个子虽然不高,但发育得很好。心灵的荒野之上,我觉得有头野兽在那里蠢蠢欲动。所以赶快把谈话结束。呆久了对我来说,就是比高考更难的考试。
因为怕哥几个继续盘问,不想让自己陷于无限循环的车轮战里,于是进宿舍的门时我故意装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进门了就喊:“气死我了。饭都不想吃了,不过还得吃。兄弟们,走吃饭去吧。”
宿舍里的人看到我一脸不快乐的表情,大概是因为下午是见识过了我的拳头,再也没有人胡搅蛮缠要来八卦我的新闻了,默默地一起去吃饭。我又成功地躲过了一劫。不禁自己都佩服起自己的演技来。
10
“同学们好,高考越来越近了。我看同学们都复习得筋疲力尽,所以我临时决定,这次班会我们来点轻松的话题,大家来谈一下高考准备报考哪些学校吧。”班主任在上面红光满面地喊。我有点不明白,班主任其实每天也是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到的比我们早,回得比我们晚,为什么精神状态怎么好?天天好像打了鸡血一样。
同学们一个一个站起来发言。学习好的反而比较保守,成绩中间的也比较谨慎,然而几个学习很差,差不多是破罐破摔的同学反而狮子大开口报的是名列前茅的大学,大家也一笑了之。权当他们活跃课堂气氛了。学习太累,能有一个机会放松一下也是不错。
我只注意了几个同学的报考意向,太多了记不过来。上官兰同学希望自己可以考️上海棠大学的哲学专业。司马燕则希望自己去迎春大学的法律专业,轮到我的时候,我说我的理想是南塘大学。这个学校一来分数不高,我最近的成绩整体上也在呈现芝麻开花节节高的趋势。真的可能有一搏之力。
其实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郭芸就是南塘人,我希望我自己可以去这个郭芸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度过我的大学岁月,用几年的时间感受一下那里的环境,呼吸一下那里的空气,再根据郭芸永远不再更新的qq空间去一下她曾经去过的南塘的几个地方。
11
金熊终于来了,这次又是隔壁那个同学叫了我,让我知道他在为女生传话之外还会给男人传话,确实非常适合古代宫里的某个职位。
金熊一个人来的,把我约在了一个咖啡馆里。
我其实没想到金熊会在咖啡馆跟人见面。
“陈哥,要是别人我就约他在酒馆了,跟你没办法,只能来喝我不喜欢的咖啡。”金熊一脸无奈地说。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你。”
金熊比我大十几岁,可是坚持要叫我哥。
我以前让他叫我小陈,他说叫不出口。
这种心情我能理解,因为有一次他差点被乱刀砍死,我救了他。他说能者为上。我不知道怎么反驳。
“看到他们发给我的那张照片,就知道是你了。很高兴你通知我,你在这里。这近一年来,我们也一直在找你。可是电话微信,无论什么都联系不到你。”金熊诚恳地说。
“我知道,我看到了你们贴的寻人启事。我把你们的微信都删了,自己也不用了。电话也换了。”
“是因为郭芸小姐吗?”金熊问。
当他讲到郭芸的时候,我心里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又回忆起了一年前令我心碎的往事。
我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咖啡。味道非常的苦。
咖啡没有加糖,正是回忆的味道。
一年前的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郭芸,缘分就是那么妙不可言,大概只用了一个月时间,我们坠入了爱河,并且决定十月份结婚。没想到一天我跟金熊他们喝了酒后载着她送她回家,却冲出高速路翻下了山崖。她在我眼前死了,我却侥幸活了下来。
“是的,当郭小姐在我怀中去世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两句话,第一是叫我以后不要再喝酒了,第二是一定要学点文化知识,叫我不要再继续混黑道了。”
她的追悼会我都无法参加,因为我也伤得很厉害,躺在医院里。我看了他们送来的录相,在录相里见到了郭芸的父亲,一个左腿残疾,右手食指也断掉的头发花白的老人,捧着郭芸的照片哭得老泪纵横。我觉得非常对不起老人,以郭芸保险公司的名义给了他一笔巨款,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多少钱可以安慰一个失去女儿的沉痛心灵呢?
金熊看到了我眼中涌起的悲伤,稍微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进行我们之间的对话。。
“所以你就在跟我们说了以后青龙帮禁止一切黄赌毒后离开了我们,这是你一手打下的江山,你的心可真狠啊,不过现在知道了原因,我也表示理解。”
一股暖流从心中升起,朋友就是朋友,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却是会坚定地支持你。
“我们现在已经砍掉了所有跟黄赌毒有关的项目。一些犯了案的兄弟们我也叫他们做出赔偿,争取受伤害人或其家属的谅解,去公安局自首,改过自新。”
“做得不错,那几百号人这近一年来靠什么吃饭呢?”
“我们现在主要是依靠房地产、酒店和保安公司这三块,前两者是以前的投资,后者是把黄赌毒切掉以后才成立的,让兄弟们的身手走上正道。以前做得事多少有点见不得人,现在大家也觉得扬眉吐气了许多。”
“你们做得很好。还有一件事处理一下。”
“陈哥但讲无妨。”
“齐向松这个人怎么样?”
“他是三弟苍鹰的侄子,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所以我平时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能睁一只睁闭一只眼,否则一颗老鼠屎会弄坏一锅粥。”我拿出那个硬盘,“这里有他的一些资料,你看了处理一下。我没看过,怕我忍不住。相信你是公平的,如果小打小闹,又能改过自新,不妨给他个机会,如果有严重的触及底线的事情,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了陈哥。”金熊的脑门上冒出了几滴汗,我丢给他两张餐巾纸。
“对了陈哥,你在北海捐赠的那家孤儿院已经完工,十天以后剪彩,前一阵子他们刚好打电话过来,希望你能过去亲自操刀。”
“不用了,剪彩这些外在的礼仪不重要,照顾好那些孩子们才重要。”
“小兵,你怎么没上学跑出来了,这咖啡馆消费挺高的,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偷姨妈的钱了?”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原来是我的一位很喜欢多管闲事的表姐,小时候就经常在我妈面前告状,让我挨了不少打。
“不是我买单,是这位大哥请客。我们是忘年交。”我急忙申辩。
“是我买单!是我买单!”金熊立刻满脸堆笑,胖乎乎又充满油腻的脸像极了弥勒佛。
当表姐凯踩着高跟鞋走远之后,金熊一脸不高兴。
“忘年交?我有那么老吗?”说完,金熊的脑门上又涌出几道汗。
我只好又丢给他几张餐巾纸。
店里面的音乐非常舒缓,再次看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心情很舒畅。
没错,我就是原来青龙帮的老大,名字叫陈龙,江湖人称龙哥。离开青龙帮后,我托人想办法改了名字,改成陈兵。
改名的意思谅是我想告别以往,重新做人。
12
晚上我想了想,还是给司马燕发了一条短信:那条短信是我用来打击上官兰的,让她觉得我心中已经有了别的人,所以并不是真的对你有那个啥……,希望你可以理解,珍惜这段时间,好好学习。
司马燕很快回了过来:你的说辞好像政教主任。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听说你打架挺厉害的,为什么不敢对女孩说真话啊。
这是哪里跟哪里啊,我真是欲辩无言。算了不想多说了,越描越黑,再发一条做个总结归纳吧。
我再郑重其事地跟你说一声,对你,包括对班里的所有女生我都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想抓住这不多的时间,考上一所大学,圆我的大学之梦。
很快地又收到了司马燕的回信:我也跟郑重其事地说一声,喜欢不是男人的专利,难道我们女生只能被动地被男生喜欢,不能主动地去像男生追女生一样追逐自己喜欢的男生吗?谁给你们这样的优越感?我就是喜欢你,就要追你,怎么了?!
我笑了笑,真是一个黄毛丫头,还对象牙塔里的爱情心存幻想。一旦考上大学,很快就会认识更多的青年才俊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也不想理她了。反正马上就高考了,高考完大家都得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彼此微笑着说再见。
再见的意思,也许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关机了事。晚上的时间还得分成两份,一份用来做数学题,一份用来做英语题。
13
七月七号是一个值得一生记忆的日子。高考开始了。平时随便的我们都格外谨慎起来,甚至对饮食都小心翼翼。许多家长这个时候也来到考场外给自己的孩子加油打气。
虽然我的父母并没来,甚至没有关心我的情况,但考完数学的我,依旧非常开心。因为这次的数学居然非常简单,简单到我的思路一直是非常清晰的,直到最后两道大题时,才云里雾里起来,对我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我甚至感觉南塘大学,似乎已经遥遥在望。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在我的前面不远处。上官兰正和一位老人在亲密地走着。上官兰的手扶着老人,老人走路拄着拐杖,左腿空空荡荡,走路不太稳当。
身影似乎有点熟悉。
我默默地走快了一点,离得近了些,从侧面进行观察。看老人的右手。果不其然,右手的食指也断掉了。我如遭雷击,不由得停了下来。
那一幕在我的印象中非常深刻,这位老人抱着郭芸的照片,老泪纵横。这是郭芸的父亲啊,我当时也受了重伤,躺在医院里,所以没有见到老人。
难道上官兰和郭芸竟然是……?我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还有两门科目要考,这些先不管了。我想还是集中注意力考完试再说。
之后的考试也比较顺利,我觉得自己还是发挥了超常的水平。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我在学校晃悠,然而并没有碰到上官兰。明天大家就要离校了。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得问她一下。我到女生宿舍门口,找到一个班里的女生,让她把上官兰叫出来。
“兵哥你找我啊?”因为我年龄大,所以班里的同学基本都叫我兵哥,以前这句话没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得非常亲切的吧,如果她是郭芸的妹妹,确实应该叫我兵哥,可是一个姓上官,一个姓郭,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只能旁敲侧击,“上次听你说你有个非常优秀的姐姐,能谈一下她的故事吗?”虽然知道有些冒昧。但是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也不管那么多了。
本来脸上堆满笑容的上官兰一下子严肃起来,“我姐姐是很优秀的,可惜一年前去世了。”
“是因为生了什么病吗?”
“不是,是因为车️祸。”
真的是啊,我心里已经差不多确定了。因为好奇再加了一句追问:“你们家姓上官,这个姓好象很少啊。据查是从河南那边来的,你父亲老家是不是在河南?”
“我爸爸姓郭,我妈妈复姓上官,妈妈的族谱里说很久很久以前,确实是从河南滑县开枝散叶出来的。”
真的确定了。没有想到上官兰居然真的是郭芸的亲妹妹啊。一下子在我心中亲切了很多。
“我看你穿衣吃饭都很朴素,是不是家里经济比较紧张?”我知道这样问其实有些伤自尊,但我真的是不得不问,因为一年前郭芸出事离开我之后,我曾经托人以保险公司的名义给了他们家一笔巨款,但是通过观察上官兰的穿衣用具以及偶尔听女生谈论,她是一个生活朴素的女生,按理说不应该如此捉襟见肘。
“我爸爸是一个老战士,身体残疾,没有办法挣更多的钱,姐姐出事后曾经收到一笔可观的赔偿,可是爸爸说姐姐生前某次曾经跟他说过,自己没有买过任何的保险。所以爸爸说这钱有机会要还给人家,可是那个人,也就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好像突然之间从人间蒸发了。没有人能联系到他。咦,你怎么流泪了?”
“哦,没事,刚才有个小灰尘吹到眼里去了。”我连忙用纸来擦。
“真的啊,要不要我帮你翻开眼皮吹一下。”
“不用了,听说流一会泪能冲出来。”
“真的啊,那你告诉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有没有喜欢我一点,我看到你经常看我。”
“我,我……,我的眼睛好像不舒服。我去男生宿舍躺一会儿,和他们几个道个别,下次有机会再聊好吗?”
“你,你是又准备当逃兵是吧?”
“不是,我真的是很不舒服,再联系啊。”
说完 我就自管自走了,太突然了,我还得再把事情捋一捋。
14
“同学们,高考录取情况已经揭晓了,非常欢迎大学回来参加今天的会议,这可能是你们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次会议了。现在我来公布我们班的录取情况。五十人有四十二人考上了大学,有好几位是211和985大学,还有几位是非常好的专业。整体水平是历年最高。下面我来具体公布一下啊。“
这么多人里面,我只在意上官兰的,我已经收到了南塘大学的通知书,我记得她的理想志愿是海棠大学,按她平时的成绩应该是没问题。
“……恭喜陈兵同学,被南塘大学最终录取。上这所大学的还有上官兰同学,以及司马燕同学,希望你们到了同一所大学之后,记的是从同一个中学出来,要互相关心,团结互助。尤其是陈兵同学,要主动照顾两位女生。对了,老师这里还有个疑问,上官兰同学司马燕同学,记得你们以前心中想报的大学不是这所大学,后来改志愿了吗?上官兰同学,你先来回答。”
“老师,是的,我改志愿了。”
“为什么要改呢?你的分数绝对可以去一个好的大学。”
上官兰头往左后扭,很快地扫了我一眼。
“我是南塘人,在南塘大学读书方便照顾家里,大家也知道,我父亲是残疾人。”
“那么司马燕,你也把志愿改了吧?又是为什么呢?”
司马燕的眼光也往后面扫描了一下,动作好像跟上官兰是同一条流水线出来的产品。
“我也改过志愿了,老师,因为我发现很喜欢南塘这座城市。想呆在这里更多了解一下这座历史名城。”
她们两个居然都改了志愿,和我同上一所大学,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上官兰改了我觉得挺好,离家近,我也方便照顾她。突然发现她成了一个离我很近的亲人。
而司马燕这是唱得哪一出呢?喜欢南塘这座历史文化名城?
教室里同学们正热情洋溢地谈论着对未来的憧憬,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我从窗口往外面看去,学校里突然涌进了一批人来。门房张大爷在后面追着喊,你们是谁,你们干啥呀?学校放假了,不要进去啊。
我从窗口望去看见来了十几位青年,烫头纹身杀马特,怎么,金熊还没处理好?这些人还要来胡搅蛮缠?这不是他一贯的办事速度,也不是他一直以来的办事风格啊!
那些人涌到了教室门口,又仔细地看看了上面的标注,才问我们的班主任:“请问您是杨老师吗?”
“你们找他干吗?”班主任看到他们以后,神情有点紧张,两只脚身不由己地往后退了一下。
其中一个青年说:“杨老师,我们来报九月份的补习班,我们想复习,准备参加明年高考。“
我仔细看了看,说话的正是刘向松。他的长头发剪掉了,剪成了板寸,项链耳钉都拿掉了,竟然平添几分清爽之气。
而上次跟我拳头对过拳头的板寸居然也在里面。我看看其他的脸庞,有好几位,正是来跟我们打架的青龙帮成员。还有一些新面孔,整体上都算比较年轻吧。
“想报复习班啊,欢迎你们来。不过现在还早,一个月以后才开始报名呢。”
“没关系老师,我们先来占个名额。来,我们一起喊老师好。”
这群古惑仔立刻站得笔直,站成了一排,齐声喊:“老师好!”
下午四点的阳光正照在他们的脸上。
他们目光热切,每一张脸上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