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么早起来,干啥?”我连眼都睁不开。
“做早起饭,”娘笑了笑,这一笑我竟然不小心看见,“你在大城市,早起饭估计也顾不上,娘给你做。”母亲毕竟上了岁数,那笑越发显得慈祥,可自己心里极不是滋味。
看早母亲这么辛劳,我大概也不好意思了,便也起来了,洗脸水还是温热的,我看了看母亲,没有说话,母亲还在一旁烧火。
洗漱好,凑近母亲,蹲在她身旁,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扶着母亲的膝盖,母亲也像以前一样,摸了摸我的头,拉长了气说了一句,“长大了!”不禁有些酸楚,但强忍着向母亲笑了笑。
母亲说,“阳婆出来了,饭还要一会儿,你出去溜溜吧,早起村里呼吸舒服。”我应了一声,披了外套便出去了,只是能感觉到母亲在一直看着我出去。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犹如故地重游,站在铁道旁的高台上,向远处望去,极力地望去。
远处,没有一丝的风,但能闻到草香、泥香,一处处人家升起了一簇簇炊烟,密密麻麻,就像是早起的号角,不约而同。泥墙,青瓦,绿树,炊烟,时不时有几声狗叫,不远处还能隐约听到娃娃的哭声,一时间村子里的早晨被炊烟弥漫。
多久没见过炊烟了,我也记不清楚,只是感觉到,这炊烟是那么亲切,像是一位久未逢面故人。
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站在这个地方,远远地望着周围,望着周围的世界,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那炊烟,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记得有一次,母亲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做早起饭,而是随我一道出去,也跟着我来到了这儿,而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望着,每天都是同样的一幅画面,那炊烟,那庄户人家,听鸡鸣狗叫,母亲看着我看得出奇仔细,就连我偷看了她几眼她都没有发现,现在才知道,她并没有光看着我,而是在想着儿子的将来。
我问娘,“娘,你在看啥?”
娘说:“在看着你,看我儿将来有多大出息。”
我接着母亲的话,打断了她,“我想像炊烟一样。”我看着母亲,用手指着远处的炊烟,只是不知为什么娘流下来眼泪。
其实我并没有懂当时娘的话,也不懂为什么娘会流泪,但有一点我知道,我一定会像那炊烟一样飞得更高更远。
如今,还是站在这儿,多少年过去了,我真的像炊烟一样,“高”没有觉着,只是越发得觉着“远”了,尤其是看到母亲满头的白发,霎时间,远处的炊烟凝作了一团,向我袭来,还没有来得及躲闪,那烟穿过我的身体,顿时消失了,那烟,就像是母亲满头的白发。
估摸着时间已经很久了,怕母亲等着急,便径直回去。
推开家门,家里竟是空荡荡一片,母亲不知去了何处,父亲大概也赶着骡车去了地里,突然间,整个屋子里弥漫着阵阵饭香,性急地揭开陈旧的大锅盖,一团浓浓的白雾袭来。
当我睁开眼时,一切都化作了那一缕缕炊烟,霎时间飘散了。
我也流了泪,突然懂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