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来源—路边的蜻蜓(朋友的故事)
在小时候,你们身边有没有一个最漂亮最招人喜欢的大姐姐?我有。
那大概是我在上二三年纪的时候吧,因为开发区还没有建设得像现在这样,繁华、紧凑。反而更像是一个个村庄垒起来的‘虚壳子’城市。
也就是小区,或者说是居民住房还大部分都是平房。唯有几栋高楼也是最高才五层,就显得孤竹横行,摇摇欲坠的。
或看起来孤傲,或看起来向往,或看起来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别觉得我说的夸张啊,毕竟这段我是有深刻记忆的,因为我当时是在摇摇欲坠的竹尖儿上挂着的人,所以在面对同龄玩伴,脖子上总有的窒息的羞愧感。好像自己住在高楼里,是对住在平房的狐朋狗友的一种背叛,对了狐朋狗友是爱称,他们也是这样爱我的。
好了,说回正题。
在我们当时那一群结伴的朋友里,不管是住高楼的还是住平房的,看起来都总是衣衫不洁,一直带着种刚从泥里头冲出来的架势。唯独一个人,一个比我们都要大几岁的姐姐,暂且称呼她为蓝裙子吧。
因为她在当时有一条特别漂亮的蓝色裙子,有一次她在我们这群泥娃面前转圈的时候,我被她的裙摆飞起的弧度深深吸引,感觉比后来见的任何海滩卷起的浪花都要婉转、扣人心弦。
蓝裙子不止裙子干净漂亮,甚至她的脸蛋也总是白洁粉嫩的。而且当时大概才五年级的她,透露出来的不止是一股属于孩子的可爱奶气,反而眉目颜色浅淡,瞳孔在阳光下看着也是琥珀色,所以总是给人一种超脱年龄的清净气质。
甚至看久了,会觉得不笑起来的蓝裙子,怎么一个人很哀伤的坐在那里?
人可能天生对于美丽就有靠近的心理,孩子更甚。所以当时的我们这些泥娃,甭管是多团结多铁的关系,单反到了蓝裙子面前都很爱显摆,很爱争宠。是的,这也是我觉得当时才五年级的蓝裙子姐姐,在回忆中就带着温暖的母爱气质。
也是因为互相争宠的小妒忌心情,我干过一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理喻的蠢事儿。
这要说到当时我们的市区广场修建荷花池完成之后,少年们正是顽皮爱冒险的年龄,当时我们一群孩子无论是男孩女孩,都争着抢着往那荷花池里蹦。
在钻到围栏里面。去池子里偷偷游泳变成了最受欢迎的娱乐项目。
“你看你那个矮个儿,我就敢说他是个小小姐,他比女生还胆小呢!”
“就是,不仅怕自己爸妈怕得跟个兔子一样,还怕水。我看你真是个兔子。”
“哈哈哈哈……小兔子,小兔子。”
当时耳朵里已经听不清有多少笑话了,脑子也转不过来,只有一心展示自己的不甘心和芝麻大一点的尊严。
我展开膀子使劲儿往池塘中央冲去!没错,是冲进去。因为我那会儿根本不会游泳,而那荷花池的水,最高也才能到候子的脖子。所以我抱着自己也能像候子一样,安全摘到荷花的心情,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嘿,加油啊!快够到了快了哎!”
在极力往前伸展,那水在口里咕嘟咕嘟的时候,我的食指终于挨着那朵在荷花池正中央的白色荷花了!
“我靠!”
也不知道谁噗通一下,眼前整个水花溅了起来。我还没往前够到荷花的整个根茎呢,就被水花打湿了视线。
“想死啊兔崽子们!滚回家玩去!是不是想死在这里面敢随便蹦!”
还没听到是哪个方向来的咒骂,候子已经搂住我往荷花池外跑了。连带着后面咱们一大帮子小孩,急着逃开保安的样子,真的是可以用屁滚尿流来形容。
不过当时我被搂起来逃窜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感谢这个暴躁保安大哥的出现。心想要不是他,还真没我现在这条命了。可能早就因为一朵白色荷花葬身水池了……
“这个看门狗怎么回来怎么快,喊个屁啊他喊,让他吓死老子半条命。”
候子总爱自称老子,我见过他爸揍他的时候,也是自称老子的。我想这种称呼在他们家算是子承父业吧~
“哎哎哎!你们看那边来的。”
我还弯着腰咳嗽呢,就看见大家伙儿往后面瞧着。那是在蓝天下更湛蓝的身影,蓝裙子她手里拿着刚刚我们大家伙掉了一路的荷花,在我们面前把那些荷花一扔,然后把我像拎着小鸡一样拎了过去。
“走,带你回家换衣服去。”
是因为背对着夕阳吗?蓝裙子的脸有种炙热的色感,面容看起来比以前都要坚毅,眉头拧在一起让她一直和善的面容,变成了像是另一个人。一个和她很像的,但是比她要难触摸的人。
像二十岁之后她的灵魂,提前来到了现在她的身体里那种异样感。
走在路上我一直不敢说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过我也确实是做错事了,但是对于蓝裙子来说,我们是同龄人,我应该不算是孩子。可是她背影那种压迫感,让我想道歉。
“你妈打麻将去了?”
“嗯。”
“你今天不应该去上补习班吗,怎么没去。”
她的声音变回平缓,但是添了些无情。
“我……”
我张张嘴,可是没说出来任何话。
“小洁,你好好上学啊。”
“啊?”
“只有好好上学才能以后有出息,这是我爸说的。”
夕阳早就独自溜走了,在我家楼下的单元门口她跟我说了这句话以后,天幕整个都渲染成了深色。我看到她被卷进黑夜的背影,想起来候子他们从前不让提的事情。
蓝裙子的爸爸,早就跟别的女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