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梦想着自己能有一座小园林,小园林离工作的城市不能太远,于有着树和水的村落,依势而建。小园林是这样的:围着有水的池塘,占地四五亩,低矮的粉墙将所选择的这天然的一切囊括其中,有水,有树,有纤竹;有花,有香,有鸟声。
其一是屋,在选地其中辟地若干,盖上宽敞的瓦楼,白墙素栋,长梁宽檐,最大的瓦楼是我的书房,里面陈书于墙,以及木案低几,陈以石砚素宣,其次的小厢房为一切的起居所用;瓦屋坐立于浓荫树群之内,比如有着虬枝的老桂,比如年过十年的洋槐;其次是水,水是在天然的池塘上稍经修葺,或垒石,或造阶,或搭桥,水中有植物,比如或聚或散的浮萍,比如婀娜有致的莲蓬;水中有鱼,在其中自在地休养生息,不受园主人的任何打扰。
再次是树,除了那些桂树和洋槐,园中应有竹,或于书窗之下,或于厢房周围,或于粉墙角落,零零散散,绿至终岁;还有,园中的地,是房主人随意搁置的,种上随意而不知名的花,或喜爱但不求有成的果,时至秋日,有无结果皆成;园中的鸟,绝不是刻意笼养的鸟,而是园外飞来乐意栖息至此的鸟,春日的燕子,夏日的黄鹂,都行;最后是墙,园子的高矮适度的墙,青砖砌成,白灰掩之,瓦片盖之,如闺中待出的女子,以细竹掩住颜面之中那一抹羞涩,墙上有镂空的窗,园子内外,可以相互透视彼此不同的风景。
小园林繁简有度,错落有致,开合得宜,粉墙之内,自成体系,像一篇明清的小散文,只用四六字的句子,随意的错落闲置,读之却珊珊然。朝暮的更替,四时的来去,在老桂与洋槐间,在池水与细竹间,在瓦屋与鸟声间,自在而随意的上演;花开淡然看,花落自在去,安静的粉墙,将小园林内的一切,毫无顾忌的囊括着。
小园林内的人,是我的一小家,母亲那时或以年迈,双鬓银丝,在老槐下的摇椅内,仪态安详的细数家内的一切琐碎;妻子那时淑容神淡,布衣软鞋,进出园内厢房,将小家内一切周详的打点;儿女那时还小,形容清秀,天真烂漫,陪于奶奶身旁,欢乐天伦。小园林的大门半开半掩,进出着我的三五知己朋友;我则出入粉墙,于外安于世事,达于勤勉,将这尘世的一切历练;于内戏文弄墨,红袖添香,享这小园的清绝怡然。
小园林的名字,没有包含与这尘世相关的任何意义,简简单单,二字而已:罗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