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米绪尔
《好兆头》[1] !吓! 书帧设计明明是暗黑中天使翅膀和魔鬼羽翼的合体,这是好兆头?
如果你跟我一样年后逢值阴晦连绵的雨天,独自在家里闲闷,手头又正好有这本书,那么不妨泡一杯英式红茶,翻开来看。为什么要泡英式红茶?因为这本书飘着一股腐国味,如果家里没有红茶,无所谓,枸杞茶、大麦茶、奶盖茶也行,反正假装在英伦吧。
故事的起初,也是个雨天,那是上帝创世的第七天。天使亚茨拉菲尔和名叫克蠕戾的蛇在伊甸园的门口,正目睹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雨。从Ta[2] 俩的闲聊来看,说的是亚当和夏娃吃了禁果受罚这档事儿。蛇非但没认识到自己错在哪儿,还怪老头儿(上帝)“指着一棵树说‘不要碰’,这三个字还都特别大。有点言不由衷,对吧?我是说,干吗不把这树放到山巅,或者特别远的地方去,老让人觉得好奇,他真正的计划是什么。”
可不是嘛!蛇的话不无道理,打小读一本正经的《圣经故事》至今,我也一直纳闷明辨善恶有什么不好。你看就连天界看门天使亚茨拉菲尔,都不忍心亚当和夏娃遭罪,可怜他们冷得要命,夏娃怀了孕,园外还有猛兽和雷雨,就自作主张地把手里的炎剑送人了……我喝了一口茶,看着“灰黑色的雨帘在伊甸上空翻卷,雷电在群山间咆哮。刚刚得到名字的动物们都在暴雨中瑟瑟发抖”,不知不觉被小说作者特里·普拉切特和尼尔·盖曼牵进一个离经叛道的神话故事里。
等世界的第一场雨下完,这俩作者才开始正儿八经地列出人物表:“上帝(上帝)、梅塔特隆(上帝之声)、亚茨拉菲尔(天使,兼珍本书商)、克鲁利(一个不能说堕落,更像是慢慢悠悠往下溜达的天使)、天启四骑士(死亡、战争、饥荒、污染)、亚当(敌基督)、狗狗(恶魔地狱犬及恐猫者)……”就像看电影一样,开头先交待一点情节,再上演职员表。
听着窗外不绝于耳的雨声作响,故事接着嗖地就跳到基督纪元二十世纪,伊甸园里那条蛇已经改名克鲁利,跟反叛的堕天使们走上一条道。Ta人模人样地开了辆黑色本特利古董车,戴着黑色墨镜,奉命在黑沉沉的雷雨夜,把一个男婴秘密送到教会医院,交给虔诚膜拜撒旦的修女,去跟美国大使馆文化专员夫人刚生下的孩子调包……咿?!这情节怎么跟1976年好莱坞恐怖片《凶兆》似的,没错,这个《好兆头》就是冲着《凶兆》来的,据说BBC和亚马逊已经合作把小说改编成喜剧将在今年上映。
喜剧?是的,是喜剧。因为男婴调包这起蓄谋已久的邪恶行动虽然和《凶兆》同样发生在上世纪冷战年代的英国,但是没想到调包时出岔啦!谁叫“神之大敌、诸王的毁灭者、无底深渊的天使、名叫恶龙的野兽、此界的王子、谎言之父、撒旦之种和黑暗之君”没长犄角、蹄子和尾巴,是个特别正常的孩子,和凡之人子“看上去很像,都是那么小,浑身皱皱巴巴,还有
点像温斯顿 ·丘吉尔——当然也不是特别像”,接手任务的修女又一心想着要美美地喝一杯茶,结果不出意外地就把撒旦之种调给了英国当地小镇的一对夫妇。
克鲁利送完撒旦之种刚从教会医院出来,就用车载电话跟亚茨拉菲尔联系。克鲁利和亚茨拉菲尔是《好兆头》书中的主人公。大概Ta俩同样曾背着上帝接近人类的缘故,都被天堂和地狱遣派下凡,一呆就是数千年,相处了这么多年,不算朋友,也算老熟人了。既然伪装成人类潜伏在英国,Ta俩采用了电影、小说里常见的冷战年代北约和华约特工在伦敦的接头方式,一起站在圣詹姆斯公园池塘旁,一边喂鸭子,一边交谈。
书中介绍:“圣詹姆斯公园的鸭子早就习惯被私下会晤的秘密特工们喂养,已经建立起独特的巴甫洛夫条件反射。把一只圣詹姆斯公园的鸭子关进实验室铁笼,向它展示一张有两个人的照片——一个通常穿毛领大衣,另一个戴头巾、衣着肃穆——鸭子就会期待地抬起头。俄国文化专员的黑面包倍受有鉴赏力的鸭子们追捧,军情九处的酵母调味霍维斯小麦面包则为鸭子美食家们所钟爱。……亚茨拉菲尔把最后一片面包扔向鸭群后,它们就转头去纠缠保加利亚海军武官和一个扎剑桥领带、表情鬼祟的人了。”
别看克鲁利和亚茨拉菲尔一个口口声声为“邪恶计划”,另一个信誓旦旦为“神圣计划”,聊了没多久就达成默契,私下共同为实现末日之战计划的推迟而付诸于实际行动。什么?!敌我不分?还推迟计划?那还不是因为“天堂的无聊和地狱的兴奋同样恐怖”,无论那边赢,Ta俩谁也不喜欢返回各自一方。一旦降世的撒旦之种按《启示录》里说的,开启天堂和地狱的决战,那么人间就会完蛋。Ta俩只想呆在人间多一天是一天,要不,这本书怎么会叫“好兆头”呢。
克鲁利和亚茨拉菲尔并不知道修女把婴儿调错包了,一搭一档在美国大使馆文化专员之子身上整整白忙活了十一年,而真正的撒旦之种被取名为亚当,在英国小镇过着平凡不过的日子。随着亚当一天天长大,很快就十一岁了,地狱犬按时找了他,末日之战的计划如期进行……种种先兆预言也一一应验。
不久,预言中末日之战这天终于拉开了帷幕,黎明时分的天空比血还红……《启示录》中的天启四骑士,战争、饥饿、污染和死亡也骑都着摩托车出征,等下,不是高头大马?再等下,哪来的污染?!不是瘟疫嘛!时代不同啦,瘟疫老早out了,自从人类发明了青霉素,他就下岗了,由污染接替他的职位。Ta们携戴着王冠、剑和天平,在排气管隆隆轰鸣中向着亚当居住的小镇风驰电掣而去,皮夹克背后的钮钉赫然排列四个大字:地狱天使……阴影笼罩整个世界,暴雨云正在北方聚积,阳光给云朵染上片片黄色,这时亚当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他了,“要我说,这个世界应该被推倒重来。”……就在末日之战的几小时前,亚茨拉菲尔紧张地跟上方通报敌情,听到梅塔特隆说:“我们认为一场多国热核战争会是个不错的开端。”
战事一触即发,双方大军集结剑拔弩张,眼看地球即将在天堂和地狱的决战中毁灭,世界变得疯狂的时候,咱们的“神之大敌、诸王的毁灭者、无底深渊的天使、名叫恶龙的野兽、此界的王子、谎言之父、撒旦之种和黑暗之君”亚当还以为和小伙伴们在一场噩梦里呢,才不管梅塔特隆说的,“你的出生和命运都是大计划的一部分。事态必须这样发展……”“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所有人、所有东西都烧干净什么的,数百万条鱼还有鲸还有树还有羊之类的。而且也不是为了什么正经事,只是想知道谁是最棒的一派……”亚当的想法和人类孩子无异,不愿意启动决战,结果“电脑们不再计划第三次世界大战,重新懒洋洋地扫描起同温层来。在俄罗斯北方新地岛的地下掩体中,发疯似的试图拔出保险丝的人们,发现保险丝终于落入自己手中。在怀俄明和内布拉斯加的地下掩体中,疲惫的人们不再互相叫嚣,或是挥舞枪支;如果导弹基地里允许喝酒精饮料的话,他们肯定要来一罐啤酒。”
“邪恶计划”失败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神圣计划”不也落空了吗?这俩作者连全知全能的上帝都敢黑,到底怎么想的?还有,书中人物表里头号角色上帝在哪?我怎么一直没看见Ta露面或者说句话啊?好吧,我继续看下去。
末日之战后的第一天,“圣詹姆斯公园相当幽静。这里的鸭子们惯能从面包屑中解读国际政治格局,它们将这段平静期归结于世界紧张局势的缓和……公园里空空荡荡,只有个军情九处的成员正试图征募另一个人,让他们都有些尴尬的是,这人原来也是军情九处的。”亚茨拉菲尔和克鲁利一起照旧来到池塘旁,一边看鸭子吃面包屑,一边对天堂和地狱决战中止这档事交换看法,Ta俩旁边还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喂鸭子。
克鲁利又在妄议:“你永远说不好他老人家到底打什么主意。计划里套着计划……为什么要赋予人类好奇心,然后把某些禁果放在他们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如果你真的不想让他们吃,为什么要这样做,嗯?我是说,也许他是想看看到底会有什么结果。也许这只是某个超大的不可言说计划的一部分。所有东西都是。你、我、他,一切。某个超级测试,为了看看你造的东西是否对头,嗯?你开始琢磨……”听到旁边喂鸭子的高个[3] 说:“不可言说的。”
OMG!嗯嗯!这些话不无道理,我也琢磨,或许手上的这本《好兆头》和俩位书作者、还有你、我这样的读者,正是这个超大的不可言说计划的一部分呢?反正我看这本书的结果就是喝口茶,然后把这个结论写下来,阿门。
注释:
[1]特里·普拉切特(Terry Pratchett),尼尔·盖曼(Neil Gaiman).好兆头[M/OL].马骁,译.南京: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8.
[2]亚茨拉菲尔和克鲁利之类非男非女非人,本文中第三人称为Ta。
[3]据《好兆头》的人物、情节判断,此处喂鸭子的高个是上帝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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