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一词为原指急骤的暴风，后一指社会猛烈变革和大的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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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看的一本书《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中李长之先生算是用很轻松的语调还原了“史圣”司马迁，司马迁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地位自是无需辩驳的，而如何去了解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显然不是简单的事情。
书中分析到司马迁笔下的人物时，讲到项羽楚霸王总是会提到一个词，那就是“狂飙”，楚霸王当然是无所畏惧，狂飙潇洒的，在这样一个足够出彩的年轻人的身上有的全是骄傲，潇洒，无畏，而“狂飙”一词便是对这一系列形容词最贴切的概括。
项羽起兵时不过二十四岁，短短八年，身体力行，冲锋陷阵的打了大大小小七十多场战役，不论是以少胜多的绝地反击战，还是胜券在握的对攻战，这名青年都可以行云流水般的一一击破，大抵就是这样一位天生的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少年雄姿、威风凛凛，令一般庶人只有闻风丧胆的份。
这时候李先生用“狂飙”一词来形容项羽是绝妙的，正是意气风发的青春激扬年纪，仔细想来却也是担负了救国家民族于危亡之时的英雄式人物，只不过少年英雄太过浪漫，太过天真。天真到会深信汉王的楚河汉界之约，冲动到放火烧秦宫、挥刀斩俘虏，似乎是无所不能了，也似乎是浪漫至极了。于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叱诧风云的英雄在政治名利场上也只是一个奶油小生，任由老谋深算的汉王耍的气呼呼，于是在渡河即活命，重拾旧山河的机会下也只是愤然赴死，深深长叹不过全然天命。
尽管项羽是应了天命，但他最后的谢幕也仍是英雄气十足的。只领二十八骑，便大喇喇的在汉军中往来穿梭，把追兵打的哭爹喊娘，对他的随从说到：“我再证明给你们看，看我如何去取对方的一名将军首级”。旋即项羽便果然是轻取敌军一将军，圆了诺言才是自刎乌江。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江东是没过了，全在项羽的不肯，而项羽也至今被惦记着，惦念他生为人杰、死作鬼雄的举世无双。
大抵是只有这样一位每次出场都能自带炫酷背景音效的男人，才会霸气到让每一个中国人所臣服，让人在他死后千年都无不称赞他的骁勇与雄威。曾国藩说：“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这样的傲骨在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中能找出来的也不算少，可能到如此程度的，项羽也算是独一份了。他年少成名尽想衣锦还乡，不愿锦衣夜行，而后年壮败北，全是宁折勿屈，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傲气。
如今了解楚霸王多全是在太史公的《项羽本纪》中，其中多少渲染、多少铺陈、多少感情投入是自不用说的，可是，人们依旧愿意接受并憧憬这样的项羽，一个狂飙的少年，结局不算完美，可是却又是英雄无敌。人们仍旧希望有一位英雄的存在，寥寥立江畔亦足矣。
2
在这之后的下一个乱世，当历史的进程进入到魏晋时，又来了一位狂飙式的人物，魏武大帝—曹操。
说到曹操，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有一样的思维定势：“嗯，没错的，曹操嘛，就是那个奸雄。”“奸雄”一词大概是对曹操最毋庸置疑的评价了。可是当文学真的完全忠实服从于历史，回到历史现场去看待文学作品中呈现的一切时，似乎一切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古今往来论英雄，总有许多论道，可也可简而释之“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按此说法，曹操得是位不折不扣的大英雄了，征四方、灭群雄、平割据、统北方、兴经济，麾下贤人能士众多，文韬武略者不少，可文武双全精通的也只是他个人而已。于是，他颇为骄傲的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其中的自信是无人可匹的。
即便曹操终生未称帝，可也总归是北魏政权的奠基人，身后被追谥了魏武皇帝，入了皇陵。与之前提到的项羽相比是功德圆满了不少，幸运了不少，毕竟他们都曾是狂飙不羁的少年。
曹操这一生胜也胜过，败也败过，终值暮年时成魏王时不知其心中是何种滋味，要知道年轻时候的他也不过是全心全意的希望做一名汉征西大将军的。以现在看来，曹操大概是把每个小目标都完成到极致的人了，出身不低却也着实谈不上好看，可就凭着天资聪颖，年少勇猛也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似乎所有的帝王级别的人物总是能在年少时期就可非同凡响，不走寻常路。
就拿一战成名的领兵讨董卓一事而言，这既是曹操热血赤忱的表现也是一生中极为危险的时刻了，面对会盟群雄的默不作声，踟蹰不前，曹操既痛心伤亡无数的百姓，更不满可为却不作为的斤斤计较，于是在这场各怀鬼胎的盘算中，曹操成了那个愣头青，最后的结果虽然说是没有项羽在巨鹿之战上的威猛英勇，反倒是差点丢了性命，不过这相同的气度与眼界与旁人终是不同的了。这大抵便是成大事者的格局，便是生死当头，也是宁死不辞。
要说曹操的奸诈、阴险不如说曹操的精明、谋断。给一个人定一个性总是百般为难的，但我情愿曹操就是那个与项羽有着相近狂飙精神的少年。他吟诗赋词，他招朋揽友，他大义凌然，他力诛乱贼，其实他是全心向汉，可是汉代早不负他之所盼，失望与落空，挣扎与行动，一步一步走来，少年的狂飙渐渐收敛于内，而那句“宁可天人负我，休教我负天下人”的话还隐隐显示着少年意气。
很可惜的，在众人看来是极为成功的曹操其实也是个失意人吧，那个丢失在岁月中的汉征西大将军是毕生难追回了，那么既然“治世之能臣”是无望了，不还有个“乱世之枭雄”吗？潇洒快意的少年终究被缚，沉稳老练的男人迟早到来。
不过，一切都在历史的流云中消逝了。
3
前段时间黄执中与余秋雨两位先生在讨论中说到，现在的青年人都是赔不起的年轻一代了，少年人不怕死，怕吃苦。坦白讲，这样的说法的确是不错的。
其实很多东西的观望角度都很重要的，人们说雾里看花，花非花雾非雾，人们还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人们也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同时代的人都关切这相同的话题，自然会有不同的想法。即便不会相同，可是两个时代的人凝望着彼此，彼此都感到不解，彼此都感到羡慕。
在“年轻人”这一话题上也是如此，其实每一代人都有焦虑，每一代人都会苦闷，不过总是有前辈过来人依着自己的经验之谈，尝试为下一代的人排忧解难、保驾护航。可是，对于大多数的青年人来说，往往都是目的虽有，却是无路可循，而那些被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踟蹰。
那犹犹豫豫，踟蹰不前，是普遍征象。
于是即便是深陷其中时，也是很惭愧的讲说并不能回答“年轻人呀，你在怕什么？”这样的问题，那么些无法名状的恐惧与焦虑在反反复复，停停顿顿中蔓延弥散，少年人的尽兴畅快背后也便未尽极致。
此时，再想到楚霸王与魏武帝的狂飙则是很是艳羡。狂飙的少年大多都是无所畏惧的，像是内心有一股气喷涌待发，至少不犹豫，不磨蹭，当机立断，敢做敢当。现在也还是有的，有很多这样的年轻人，不计后果，不虑前程，不忧当下，但求初心。他们有是踌躇满志的九零后，也有是奇思妙想的零零后，总之这样的少年还在，也将继续长期存在。
这时，关于思虑年轻一代的种种问题可以歇息片刻罢，思考有其必要而终日的念叨大多是有去无果，只有在问题矛盾中以平常心相待，才可以用最果断昂扬的方式找到出路。
而最后，关于那些狂飙的少年们的结果会是如何，答案定是各不相同却格外相近的，毕竟都是如此智勇少年郎，非英雄，亦豪士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