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无意中读到郑振铎先生的《宴之趣》,对其文中描述的宴会情景忍俊不禁,那些情况,在我身上也都有发生。
如今想来,时代变了,可宴会中的“小心思”却一点都没有变。
那些让我们难熬的宴会
由于工作原因,我经常会参加一些宴会,但大部分宴会都是身不由己,而往往这种没有“意愿”参加的宴会,也是最难熬的。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其实是一个挺内向的人,尽管在工作中我不得不主动与人打交道,主动表现的熟络自然。然而一脱离工作的场合,我往往更愿意一个人待着,看看书写写字。每次出差,出于客套,谈完事情之后,客户一般都会挽留用餐,而这个时候,我多半都是拒绝的。实际情况是,我基本上百分之九十都是拒绝的,我很少和客户一起用餐,总是找各种理由婉拒客户的好意。
记得刚开始工作那会,经常会跟着领导一起出差,所以在大部分的饭桌上,我的领导总会在场,这对我而言是一种解放,因为有他们在,我几乎可以一言不发。事实上,我确实很少主动说话,只是低头吃东西。我不善于活跃气氛,亦不善于引发话题,我很羡慕那些能控制现场气氛,侃侃而谈的人。于是,有一段时间,我有意在这方面加以训练,看新闻、看热点,总希望在别人聊天的时候,自己可以说出一点点见解,后来发现很难实现,我的性格让我觉得,我更适合在餐桌上做一个安静的人。
我经常会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起用餐,这样的场合,我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案。步入餐桌,我总是会选择一个相对不起眼的位置,并尽量坐在相对比较熟悉的人身边,如果有一两个同事或朋友在场,那必然是要拉他们一起坐的。用餐时,也尽量的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在低头吃东西,可耳朵也是尽量的机警和敏锐,捕捉着他们的话题,尤其是对自己的名字异常敏感。指不定哪个人正在直勾勾的看着我,就等我咽下最后一口菜,起身就要敬酒。所以,在这样的用餐场合,全身都是紧绷的,注意坐姿,注意吃相,耳朵、嘴巴、眼睛这些器官都要高度敏锐起来。
而当我请对方吃饭时,这样的用餐工作对我而言就更加艰难了。我要努力的找到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聊聊社会热点、房价、当地风土人情等等。我要盯住每个人的酒杯,我要竖起耳朵听着每个人的声音,这个时候,我多半吃不了多少东西,不停的说着话,不停的转着桌子。往往一场宴会下来,等客户都走了,自己也已经瘫在座位上了。
所以,我轻易不用“宴请”作为我工作、社交的手段。
郑振铎先生在他的《宴之趣》中写到:“宴会之趣味如果仅是这样的,那么,我们将咒诅那第一个发明请客的人;喝酒的趣味如果仅是这样的,那么,我们也将打倒杜康与狄奥尼修士了。”
然而,又有的宴会却幸并不是都这样的;当与亲朋好友在一起的时候,那场面或热闹或温情。
有一次和同事一起出差,拜访客户之前我们就已经晓得完事后,会有一场宴会。我向同事婉转的表达了,我不愿意参加的意愿,没想到同事也是同样的心情。索性我们合计了一下,决定编个理由,逃离那场宴会。于是我们俩与客户谈完事以后,便找了当地比较有名的小吃街,要了点烤串和啤酒,大吃大喝起来。想想如果不是事先的沟通,恐怕我们俩现在正局促的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间,说着无关痛痒的客套话。与交际性的宴会不同,私底下的聚餐似乎更能说出心里话。有几次,也是临时起意,逃离本应该参加的宴会,和同事一起享受难得的放松时间,而通过一次次小小的聚餐,彼此的情谊倒是也增进不少。
小的时候,特别喜欢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长大后对于这样的情景更是期待。我们家李先生,家里人口比较多,刚刚嫁过去的头两年,每年都会回东北过年,而一大家子坐一起吃饭的情景,更是让我体会到家的感觉。到了吃饭的点,公公会支起一张大圆桌,婆婆会将炖好了排骨豆角、小鸡蘑菇、拆骨肉、蘸酱菜等一股脑的搬上桌子,而我们一大家子便围着桌子坐起来。李先生和我,做为长子长媳,很受家里人重视。往往是我们俩坐在炕上,其他人坐在板凳上,围着桌子。尽管我觉得让公公婆婆坐凳子很是不礼貌,可他们还是执意让我坐炕,因为炕暖和,他们担心我这个山东儿媳受不了东北的寒冷。现在想想,在公公婆婆家,我受到了无比尊上的待遇。这也成为了我每年都特别愿意回东北过年的原因,尽管东北很冷,可屋里却异常温暖,暖人心。
郑振铎先生也提到家宴的温情:“再有,佳年好节,合家团团的坐在一桌上,放了十几双的红漆筷子,连不在家中的人也都放着一双筷子,都排着一个座位。小孩子笑孜孜的闹着吵着,母亲和祖母温和的笑着,妻子忙碌着,指挥着厨房中厅堂中仆人们的做菜,端菜,那也是特有一种融融泄泄的乐趣,为孤独者所妒羡不止的,虽然并没有和同伴们同在时那样的宴之趣。”
这样的温情时刻,恐怕就是别样的宴之趣。而我现在,仿佛看到了中秋团圆夜,一家人,举杯交错、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