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下,是仓廪下的意思,在吃不上饱饭的年代是一个充盈了美好想象的好地名。实际作为屋场,在当地却声名狼藉,老辈子人都在传,命里八字不硬的人是住不得的,谁家在那住败了家,谁家又在哪里住绝了户,各种传说。
传的最热闹的就是闹鬼。一到后半夜,经常听见各种奇怪的声响,好像就在灶间,这边厢刚“叮叮当当”切好菜,那边又“吱嘎”一声有人出了门,接着“滴答滴答”的走向屋后的水井边。一到鸡叫便又无声无息。更奇怪的是阁楼谷仓的盖板上时不时的出现一行不大的脚印,就像婴儿踩过一般。各种传说一直到我母亲嫁过去都没有停歇,我母亲也曾在半夜听到仿佛有人推门的声音,把门闩推的嘎吱作响。
在我二叔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赶上一回。当晚村头的岳每叔正好也住在家里,半夜两只狗就开始疯了一样狂叫,怎么喊也喊不住。到底有什么名堂?两人一商量就爬起来准备去看个究竟。二叔拿根手电,岳每叔右手抱个炮子筒左手拿把铁锤,出了门。夜黑的能挤出墨汁,两只狗疯了一样的撕咬着,一会向前扑,一会又好像被什么赶着往后退。电筒照过去,什么东西也没有。望远一点只有无边的黑暗。怪事!岳每叔拿起铁锤邦邦邦邦地敲响了炮子筒。狗仗人势,两只狗顿时又厉害了几分,撕咬着向前。狗吠,人喊,炮子筒邦邦声,声响大作,狗在前,人在后一路呼啸着,顺着灰寮边出了屋脚,再向前就跟着往“蛇形”埂上走,追过两道山埂“咣”的一声炮子筒没声了。“糟糕,铁锤把断了”,响声一停,狗也不再向前了,就在人前两三步的地方呜呜叫唤。“倒转,归”!两人什么都顾不得,什么也顾不上,就着昏黄的手电光一路狂奔着往山下跑。到屋坪里人和狗都惊魂未定。
子时已过,人累狗乏,仓下仿佛刚被黑夜包裹,沉沉睡去,再无一点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