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四年过去了,毕业了。再回首,原来已经二十二岁了。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因为助班、因为社团、因为志愿者、因为各种各样的活动,认识了很多的师兄师姐,然后每年的下半年开始,就是不断地与这些师兄师姐拍毕业照,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师兄师姐。
四年过去以后,如今轮到自己要走了,总有些伤春悲秋的惆怅。自己的毕业照还没拍,倒是去拍了很多朋友的毕业照。总理出巡接待外宾约莫就是这般忙碌了吧。
拍一张照片,吃一顿饭,嬉闹过后,总有些意犹未尽的空虚,大约是心里清楚,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宿舍还是那个宿舍,人却越来越少了。六人间的宿舍,原先天天抱怨空间太小,临近毕业,把杂物清一清,才发现四年了,应该留下的东西也没有想象中的多。
学校很大,从宿舍区走出正门,要走半个小时。上课的时候总是抱怨教学楼太远,校巴太慢,走路太累。四年下来,每晚绕着学校夜跑,不知不觉这熟悉的距离也走成习惯了。
在学校的时候嫌弃饭堂很油腻,时常嚷着要吃正门高大上的餐厅咖啡馆和后门的小吃街,在外头工作的时候每天开始要吃昂贵油腻的工作餐,无比怀念饭堂五块钱一大碗的清汤水饺。
该认真上课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常常抱怨第一节课太早,拖拉着不愿意起床,一恍惚就干脆逃课了得。老师像对待自家的孩子一样宽容地对待我们,只是心知,这群孩子呀,毕业以后,睡觉,真的成了一种奢侈。
五六月,事情特别多,情绪特别多,再不愿意,毕业依然如期而至。
大部分的同学考研的考研,考公的考公,出国的出国,一早确定好单位的确定好单位。
我是很羡慕他们的。
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是否也有过无数次的选择和挣扎,最起码表面看来,他们都无比清晰自己应该要走的路,并且迈步起来。
小学的时候,每一名胸前的红领巾迎风飘荡的中国小学生一定都写过一篇作文叫做我的梦想。
我曾经的理想是当一名教师,桃李满天下,大学填报志愿的时候却跑去读了设计。
我曾经的理想是当一名律师,当我想跨专业考司法考试的时候,国家对我关上了梦想的大门。
我曾经的理想是当一名女飞行员,身高和视力是硬伤。
我们有过这么多的梦想,到头来发现,我们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
上学的时候,幼稚天真的我们,都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能够成为那一个改变世界,拯救地球的迪加奥特曼。
长大以后,我们走向职场,才发现我们与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多大的区别。
高晓松在奇葩说里说到,在大城市里,有一件事情你一定知道,就是你一定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一定会越来越接近这个大城市制定的规则。你要是来反抗这个规则,你就是一革命者。
作为一个在一线城市土生土长的老城居民,我无比认同这一段话。
在广州,你能够非常明显地分辨出老城区和新城区的气质。
在CBD 金融区,每一个都是差不多先生和差不多小姐。在拥挤的地铁里,在空旷的广场上,在精致高端的商场里,每一个人都是油光满面,穿着精英服饰,笑逐颜开。
然后夜幕降临时,拖着疲惫的身躯,妆容糊了一脸,手指敲着手机屏幕,走向隔壁城中村的出租屋。
第二天又光鲜亮丽地在地铁里冲锋陷阵。
这大约是很多初入职场的新鲜人模样。
你分辨不出他们的模样,因为穿上西装,化上浓妆以后,每个人都长得长不多,气质也差不多……
近来经常听到一句话,人生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我们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嚷嚷着要成为最特别的那个人,然后毕业以后找了一份跟别人差不多的工作,租了一间差不多的房子,也许还会睡一个差不多的人,互相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取暖。
我有些害怕,也不知道如何拒绝。
设计这个行当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狗用的行当。
我以为实习就像传闻中的一样,做好了去打杂去被上司呼来唤去被摆在一边当摆设的准备,却在上班的第一天就接下了一个正式的设计项目,加班到九点。在第一个星期就要周六回去公司加班。
从此周末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名词。
两个月的实习结束以后,我默默地决定转行,并且对决心工作在设计第一线的同志们抱以十二万分的敬意。
然后我就开始失眠了。
因为不做本专业的事情,应该做些什么,完全没有底气。
其实相对于很多从外地来广州念书、工作的同学来说,生活在城市里的我算得上幸运,可也没那么幸运。
因为没有买房养老的压力,没有租房生活的困扰,没有三姑六婆的指指点点,没有光宗耀祖的需求,不需要北漂、港漂、广漂,你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能怨谁?
人,最怕的不过是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没有父母的阻拦,没有现实的悲催,便只能很凶残地面对自己的弱小。
我们对毕业有这么多的愁绪,不过是害怕会失败,害怕会成为那个自己曾经最不想成为的人。
我们都很清楚明白,毕业伊始,我们就要靠自己了。
半年前,实在不知道毕业以后要干什么,便想起自己曾经嚷嚷过要做个作家,想起自己曾经花钱买过的那么多书。
于是陆陆续续开始写一些不知道入不入流的文字,不知道何时能跟文学沾边的小说,有些有回报,但更多的是石沉大海。
也许我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工作,但我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
未来,其实无限可能。
今天,我不能靠文字养活自己,但是我开始了。人生那么长,总有一件事情,有一个梦,值得我终其一生去追逐它。
也许我会去山区支教,也许我会去考教师资格证,也许我会找一份行政的工作,也许我会去考研究生,这些都没有关系。
因为我很清楚,终有一天我会用文字养活自己。
人呀,如果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怎么对得起曾经受的苦难。
这生命正值春光,来不及认真地年轻过,那就认真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