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我住在医院里的第几天了?我已经忘了,只从昏过去以后,我就在也没有离开过这家医院的这间病房的这张病床。没人允许我下床走动,就连大小便这样的事我也不能自己去厕所解决,我就一直在这张床上。我唯一的运动就是翻身,刚开始我还有些力气翻身,后来这个简单的动作也需要别人的帮助,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像一个报废的人。
再一次探望住院的亲戚时,我经过一间重症监护室,当时看到全身插管,靠着吸氧和营养液才苟延残喘地活下来的那人,我当时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绝不要成为这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我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活久一点,在久一点,因为我还不想离开,我对这世界依旧留恋,我不知道死亡后会去面对什么。总之我很害怕,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总以为死亡离我还远,没想到居然这么近。
“我不想死,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我活下来!”这是我还有意识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真是期望能够活下来,即使全身插管,即使吸氧输液,即使苟延残喘。
其实我想苟延残喘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已经进去了重症监护室,每天都会有病危通知被发出去,每天都只有一个小时的家属探望时间,每天坐在我旁边的都是那两个护士,每天在耳边响起的只有心率机的“嘀嘀”声。每天都一样,一直都在重复。
我在想为何我会害怕死去,虽然之前说过我不知道死亡后需要面对什么,但其实我会有更多的想法。我以为会有奇迹在我身上发生,我能够起死回生,我能够出门吹吹风,晒晒太阳。我也害怕当这发生时我像《罗生门》的五品官一次实现自己的愿望感到没有意义。
我最想出门到春天的油菜田里,那时候油菜花全都来了,一片金黄色。只要一进去,身上准会沾满金色的花粉。在这样的地方,放飞我的风筝,看着那风筝越飞越高,风越来越大,风筝需要更用劲才能抓住,这时候我才感到自己是存在的。有时候风筝线会断掉,然后风筝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那是怎样的自由,断了线的风筝是怎样的无束。我想坐在风筝上,让风筝变成魔毯带我离开。
眼皮越发沉重了,我好像看见那只风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