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桃花源》的票一出来就被抢购一空。我和朋友们说我们约话剧吧,买不到《桃花源》可以先约一波《宝岛一村》。但大家都各自忙碌,无法去赴这一场空闲的邀约。
我没有看过这剧,全场有一个很困难的点是我听不懂方言。演员们的天津话、闽南语、东北大碴子和我听不出所属的方言交错在一起,我只能极力去根据剧情辨别他们的台词,偶尔捕捉到一两句和普通话发言相似的语言。看这交杂了一整个中国的离合。
我不曾了解台湾或是那个时代。极浅薄的印象是从几本台湾作家的书来的。眷村一代人慌乱来台的经历和在村落居住的生活使我想起白先勇。第二代的孩子们挣扎着走出眷村走出这个小岛的人生也像极了《孽子》里的年轻人。两岸开放三家人回家探亲的经历却让我忆起了周梦蝶老先生。但或许先生更苦,他归国时已是故人皆零落,松柏冢累累了。
我喜欢第二代孩子们少年时期在村子里鸡飞狗跳惹得东家厌西家烦。年轻终究是一件美好而令人歆羡的事物。树下的大叔们永远在谈论戴笠死了没死,反攻大陆可不可以成功,李登辉上台了,小蒋看起来不行啊……仿佛每一个男人都觉得自己天生是个政治家,能左右一切的国家大事。女人们也永远东家长西家短,操心着自家和邻里的各种琐碎。
于是这样就是生活了,这样就是家了。
于是他们终于在离乡别井的几十年后,怀着对家乡无尽的思念,在陌生的他乡建立了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故乡。
老赵在小毛满月时写给他的信里说:“……愿你此生不像我们一样颠沛流离,愿你此生不知道什么是战争,愿你此生一切平安。”
这一场时代的戏剧里每个人都身似飞蓬未能由己。他们在战乱中匆匆忙忙地结了婚生了子,晃眼过去似乎是一场幼稚的家家酒,却也经历了真实的生老病死生离死别。他们顶替了别人的姓名谋得一线生机,于是一生也就丢失了自己的姓名。
李子康飞行失事被目为共党,独自流离在大陆,归台时妻子改嫁儿不知父。冷如云问他,早上出去时还是二十啷当意气风发的小伙子,晚上回来时却是一个老头子了。你回来干什么呢,回来吃晚饭吗?小毛回乡探亲时被祖母甩了一巴掌,说这是替他父亲挨的。当初鲜活的青年不过是告诉母亲自己要出门玩一趟,可这一玩儿就是几十年过去了。守在故乡的母亲到最后只得了一个儿子葬身他地的消息。
可这一切的悲剧与错过都不能找出一个源头来。
于是我便庆幸生于此世,不必遭逢时代与命运的流离。
20190807
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