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和梦

好的对话可以使彼此的印象加分,相反,不理想的或者不平等不和谐的对话常常使人气恼甚至恶言相向。

泰戈尔老人家将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巧妙的用黑夜和睡梦来作比喻,恰如其分。可不是嘛,男人通常如暗夜一样沉默屏息;女人则如梦境一样离奇甚至到不可理解的地步。他们之间的对话一旦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往往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这种效应在夫妻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这辈子嫁给你这样没出息,没脑子,丢人现眼的男人我是完了。”看着男人在烟雾缭绕中咪咂地喝酒,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面对女人千篇一律的唠叨,男人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置一词,自顾自的喝着小酒。

“说你没出息,你连屁都不放一个,你看看你老三,都快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了!你还在这灌马尿!”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粗俗,让别人听见该怎么想你?”

“怎么想我?我管别人怎么想我,我只知道你那个宝贝弟弟比你有出息,比你能干,比你会做人处事。人家当初还是你带出来的,跟你一起出来打工的,油的油,富的富,就连比你后来的老三都比你有出息,你还混什么混,回家种地算了!”女人指着男人的鼻子,一顿数落。

“娶了你这样不可理喻,无理取闹,爱扯舌头,托我后腿的败家女人我才是瞎了眼了。”男人转身背对女人,拿起酒盅,只顾喝酒。

“我怎么就不可理喻,无理取闹了,我什么时候扯舌头,什么时候托你后腿了,我怎么就败家了?喝喝喝,迟早喝死你。”

“懒得跟你浪费口舌。”

“懒得跟我浪费口舌?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掰扯?你凭良心说,自打我嫁进你们家,我享过你什么福?我累死累活像个牲口一样帮你们家干活,到现在好了,说我败家?”

“就你最累行了吧,不跟你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家里盖新房子,我买四床四件套是为了这一家子,又不是单给我自己买,况且又不贵,你平常抽一包南京就十几二十块,喝一瓶酒就得四五十,我说过你什么?家里盖房子困难,也没见你少抽一只烟,少喝一瓶酒。一年到头,我添没添过一身新衣服?我败家?我是败家!不知道花钱当然败家了!”

“我平常出去拉生意身上没有烟不让人笑话嘛!干活累了晚上回来喝两口小酒解解乏怎么地了?谁不让你添衣服了?”

“所以说我贱啊!不知道花钱,不想某些人会享受,自私自利。就欺负我没上过学,拿我当傻子待。但凡我上过几年学,也不至于跌到这么个拿放大镜都找不到的坑里。”

“你说话别夹枪带棒的!谁自私自利,谁拿你当傻子待了?我们家是个坑怎么你当初眼睛擦那么亮还往里跳?”

“我当初为了拒婚差点没死掉就是了,我恨我当初怎么没死,以至于现在遭受洋罪。”女人说到这,想想当初为了拒婚被父亲锁在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想想嫁给父亲口中老实本分的男人后,自己所受的各种苦难不禁泪如雨下,哭天喊地。

“离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日子好过!”男人气闷不已,气自己当初为什么就那么懦弱地听从了父母的意愿,娶了这么个胡搅蛮缠的母夜叉,自以为是的麻烦精。一拳打碎橱窗的玻璃,鲜血顺着手指滴在撕碎了的结婚证上。

“离就离,反正孩子也都大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女人呈簸箕状坐在院子里,哭喊声引来了邻里,大家纷纷规劝,却是愈劝愈乱。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荆棘丛生,男人初中毕业,结婚前早已有了爱慕的对象。这个对象的模样在男人曾经的日记本里依稀可见。后来结了婚,男人再也没写过日记,至于想没想过那个人,只有男人自己心里清楚。女人没上过学,家里姊妹多,父母着急完成自己的责任,便由女人的父亲在镇上物色到了女人现在的男人。当时男人在其大姐家帮忙生意,与女人的父亲有过几次来往,女人的父亲便觉得这个男人忠厚老实,知得托付。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双方都不是很满意,确切地说,女人极不满意,嫌弃对方颜值太低。为此曾一意孤行,离家出走。后来还是被父亲抓了回来,两个人就不情不愿地结了婚。婚后,女人仍是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理会男人,甚至把男人当仇人对待。

男人毕竟受过一点文化教育,况且还信耶稣基督,认为不应该跟女人一般计较,一切都是主的安排,听天由命。人生怎么过到头来都是一个死,没什么不一样。看穿了,看透了,也就没什么不能忍受了。但是女人日复一日想梦魇一样扰的人不得安宁,再好的脾气也有爆发的那一天。

就在他们决定离婚的那一天,在决定之前,男人动手打了女人。双方都决定,不再忍耐。

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父母,都不再能是他们忍耐的理由,这样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实在是被折磨够了!

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员要求出示身份证和结婚证。

身份证倒是带了,结婚证撕了,补办?男人和女人都实在是不想跟对方出现同一本结婚证上,婚自然是没离成。他们的结婚证后来一直没有补办,不知是怕方便离婚,还是什么原因。

回到家,女人要求外出打工,男人在家带孩子。男人深知分开一段时间对双方都是好的,便也不作异议。女人独自在外闯荡,难免想念男人身边的一双儿女;男人在家洗衣做饭刷锅抹碗,看到儿女偷偷翻看母亲的照片不禁心酸。

既然这段婚姻已成事实,儿女虽然不是爱情的结晶,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血。离婚与否,彼此都回不到最初的生活,何不凑合凑合,给儿女一个完整的家庭。生活有时候不就得这么凑合着过吗?

单靠女人的收入和男人种地的收入支撑家庭难免有些捉襟见肘,男人决定把孩子交给父母带,自己和女人一起去城市打拼,为了一个他们最初不情不愿,后来心甘情愿苦心经营的家。

男人和女人都知道,苦累,都是为了儿女。虽然彼此之间依旧不满,争吵依旧不断,但他们更多的是为了一个共同的家。

可以说,他们一生已经没有机会体验爱情的美妙,生活中的油盐酱醋足以让他们想陀螺一样忙碌。爱情,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捕捉到曾经的踪迹。

男人依旧像黑夜一样隐忍静谧,女人依旧像梦一样繁芜嘈杂。但是为了共同的明天,黑夜慢慢学会倾听,梦也渐渐学会入眠。

入夜入梦,入幻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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