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遇见过很多的老师,在大学以前,因为成绩一直排在前面的缘故,老师们大都对我很好,印象里唯一一个批评过我的老师,是初中的班主任。当然,在我受到批评的那天,她还只是我的数学老师。
因为参加“希望杯”数学竞赛,周末的时候要去参加学校的补习。有一回,因为有点发烧,让同学帮我请了假。后来,我和班里另一个发烧吊水的男同学就被数学老师请去了办公室,接受批评。还记得,那个男生当场就哭了。
学生时代,同学们总是很喜欢给老师取各种各样的小名,数学老师的小名是“阿花”,当然只在背地里面敢叫。
阿花的严厉
初一的时候,阿花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兼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并且在那所初中里面出了名的严厉,同学们最怕的就是阿花,我也不例外。可能因为在教学上面思虑和付出很多,三十多岁的阿花,有一张看起来明显高于这个年龄的脸,当多年以后和同学们回母校看望的时候,看到阿花的照片被贴在校门口的布告栏里面通报表扬,心里面竟满是骄傲。
阿花从来不苟言笑,每堂课都会习惯性的批评我们,同学们对于这位严肃的女老师又敬又恨,上学那时,恨或许是更为主要的。
夏天的时候,天气很热,三十多度的教室里没有空调,仅有的几个大风扇,因为转起来会发生一点声响,被阿花严令禁开。我的前桌是一个胖胖的男生,数学课的时候,总是看见他后脑的发梢,在上课几分钟以后,渐渐流出汗来,一颗颗汗珠沿着脖颈淌下,让我反倒不觉得那么热了。课上到一半,看到阿花的腋下已经汗湿,后背也有微微的水渍,但她仍然忘情的讲着自己的课。是的,阿花讲课是忘情的,用一种难以诉说的投入为我们讲课。直到今天,很多老师讲课的样子我已经渐渐忘却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阿花那张严肃的脸,那个夏天上完课以后能用双手甩出的一身汗。
初中那会儿,因为学校离家很远,便早早的过起了住宿生活。在阿花的严密监控下,我们班几乎没有什么课余时间,每天吃完晚饭,想先回宿舍里洗个澡再去晚自习,就会被阿花逮到,并好好教育一场,原本6点半的晚自习时间硬生生的提前到了5点半。看着我们全班齐聚在教室,并等来晚自习的老师,阿花才放心的回家去了。
轮到阿花给我们上晚自习的时候,我们总要把作业早早的做完,虔诚的等待阿花的降临。因为那天,我们是没有自己的时间的。第一节课用来考试,第二节课有三十分钟的时间用来做自己的事,然后忐忑的等着阿花批完试卷以后的一顿批评和试卷讲解。这个明媚的晚上就充实的结束了。
阿花趣事
刚进初中的时候,还不了解阿花的脾性。晚自习,阿花让我们上课做习题,她把习题写在黑板上。阿花的字特别小,我眼睛又不好,再加上晚上的反光,总是看不清阿花的题目,把3看成5是常有的事情。我努力的瞪着眼睛,急的满头大汗。眼看着同学们都完成了题目,阿花让我们相互校对,做错的人站起来接受批评。我在一次又一次的习题中反复的站到满脸通红。经过这件事情以后,我只好去换了新的眼镜。
尽管阿花从不苟言笑,我们却总爱在阿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笑。有一回上课,教室里突然飞进来一只小麻雀。同学们尽管极力控制自己的神情和动作,却不免被小麻雀吸引。阿花就装作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的讲着课。小麻雀终于飞到了阿花的眼前,阿花把手里的木制三角尺一撩,就把小麻雀轻轻压在了讲台上。只见阿花抓起挣扎的小麻雀,熟练的打开讲台下的柜子,把小麻雀关进了小黑屋。直到下课才把它放出来,看着小麻雀欢欣的扬长而去,我们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从此这件事情成了我们津津乐道的趣闻。
我总是惊叹于阿花不同于常人的神奇。她可以不用工具,徒手在黑板上画出一条很直的线,也能画出一个几乎没有破绽的圆。很多老师,对于自己的厉害是不自知的,或者说装作以谦逊的态度装作不自知,但阿花很骄傲于自己诸多不同寻常的本领,可爱的向我们展示她的厉害之处。可爱,用来形容阿花似乎不太恰当,但那些行为,正是这个老师与众不同的可爱之处。人,有谦逊,也有自豪,有自信,甚至自负。这些人,各有各的可敬与可爱之处。
阿花很负责,但也有私心。初一时,我们班和隔壁班的数学成绩总在十一个班级里面排在第一第二,而我们班,总比隔壁阿花的班的平均分低上将近十分。这个排序,从来没有被打破过。初二分班以后,阿花成了我们班主任,我们班也一跃成为了十一个班级里面数学成绩最高的。并且远远的甩下第二名的班十几分。这件事,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明白,只觉得阿花真是一位充满了传奇的老师。
中考那会儿,我们班上重点高中的人数占了很大的比例。离开了初中,才开始真正去尊敬这一位负责任到有些过的老师。每回教师节,和同学们带着花儿和水果前去看望,不再是我们班主任的阿花变的和善了许多,她笑盈盈的看着我们这帮曾经的学生,同时又用一种似曾相识的严肃去看着她的现任学生。
大概是一两年以后,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阿花生了一场大病,在阿花大病初愈回到学校,我们仍然带着鲜花去探望,阿花的头发已经长成了男生的小平头,和善的神情与一年多以前并无二致。
在曾经的那个魔鬼班里面,我们悬着那颗紧张的心度过了整整的两年岁月。仔细回想起来,因为那时的紧张严肃,生活反而叛逆的活泼生动了起来。生命总是这样的不可思议,唯有用艰苦的,跳动的,也许曾被讨厌过的细节,去填补原本不够充实的日子。用此时的敬重,来替代尚不成熟的单纯的厌恶与羞恼。那一位我们又恨又敬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