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崇明 (上 · 长篇小说连载十八)

作者   姜苏


转眼就到了礼拜天,我和小楠还记着小姨说的话。可是,往往就是这样,我们盼着的事情,大人们总是忘得干干净净,尤其是小姨,总是记不住。我们也是,有些事时间一长,就不太好意思提起了。可是心里老惦记着,又不好意思说,就让人干啥事都干不到心上似的。

我和小楠都开始耍一点点小心眼。礼拜天一早起来,我们俩都有点憋不住话,几乎是一起说:“小姨不是说好的,今天带我们去堡镇王几呀家么?”

“你和小姨说吧。”

“你和小姨说。”

我们两人都有点怕和小姨说。尤其是,公公也在家。最后,直到吃过饭了,我们还是蹭到外婆跟前,悄声问:“布阿,今天去不去堡镇呀。”外婆先是一愣,随后看看我们,皱皱眉头,又转头看看外面,笑着说:“这小娘,昵头勿转呢。讲好的带小楠暄暄去堡镇,怎么……,咦,阿英!咦,刚才还在呢呀。”其实,我们看这情形,够呛。

外婆做着样子,走到院子口向两旁张望。看得出,外婆有点为难。正在这时,院子外进来一个人,一看就是个要饭的。原来时不时经常有要饭的来。舅舅看见了,马上厌烦地向来人用手背往外挥:“去去,没有没有。大礼拜天的……”外婆对舅舅“咦——”一声,“这著哈呀!”

然后对我们喊一声:“阿英,小楠,暄暄,等一些,”

外婆不是让我们等一下。她是对院门口的要饭的说,让那个要饭老头等一下。外婆有时候一着急,就要把阿英,小楠和我,挨个叫个遍。往往是,想要叫的那个人,总是排在最后。我们知道,外婆又要拿些吃的东西给要饭的。最后她一转身,干脆自己去灶房里,端了一碗米饭和菜出来给要饭的。

“吾妈么,心好的来。”小姨从灶间出来,使劲甩着手上的水。“吾妈,干脆一会儿,再来十个八个,把他们叫到屋里厢,坐下来吃好了。”她说着话笑。刚说到这里,小姨就面向着院子东面,眯着眼睛说:“那,又一个来了那!吾妈,再去拿饭吧。”说着哈哈笑。

我们赶紧跑到院子外,顺着小姨说的方向看。这一看不要紧,我和小楠眼睛尖,都突然跳起来:“布阿,王几呀来了!”

院子里的外婆和小姨,都一愣。一边嘴里说着“喔空”,一边走到院子外,再看时,从东面走过来的两个人,已经近了。

“哈哈哈,这真是!这真是,阿加,刚才我们还说呢,这叫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了呀。我是近视眼呀!你怎么这么巧呀?”小姨哈哈大笑。

外婆也喜笑颜开地眯着眼,对走近了的王几呀说:“刚才小楠暄暄,还一早晨吵得要去堡镇呢。你耳朵烧哇?”

“烧个烧个!”王几呀咧着合不住的,又扁又大的嘴笑着,“几呀,那,恩子那,“她回头望望一个男孩,”上个礼拜,就吵得要来布阿家白相,” 她身后是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男孩。王几呀说着话,又一把把男孩扯一下:“那,叫布阿呀!咦,想来的呀。现在不说话了。”然后,她突然发现,男孩手里竟然握着一个什么东西,我们已经看清了,是一只青蛙。王几呀又猛地扯他一把,吼道:“咦!哪里来的田鸡呀?恩是个乌子!挡你个薄张!”说着,就扬起手掌要打男孩。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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