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洞房花烛

面对这样的情况，墨宸面上仍旧波澜不惊。不消须臾，墨宸沉吟稍许，向前一步，作揖道：“臣弟携新妇拜见皇兄皇嫂，愿皇兄皇嫂一切安康。”在墨宸的带领之下，我也上前捧上热茶道：“弟媳拜见皇兄皇嫂，皇兄皇嫂请喝茶。”

其实墨宸这一招的确是不显山不露水地将这一尴尬的事情给揭了过去。长兄为父，按理说我们应该行的是跪拜大礼。但是现在我们所行的只是鞠躬之礼而已。兄弟见面，这也是常见的礼仪，如此一来，也并不显得墨宸就要低人一等。在言官那边，有心人应该也挑不出什么过错。

其实，面对墨宸做这件事情的想法，我们大家都心照不宣。同样，据我了解，墨宇是真心实意关心墨宸的。所以他也不会在这方面太过较真儿，让墨宸下不来台。

果然，墨宇与素璟笑着接过了我呈上的茶。除此之外，再没有说其他什么了。

敬茶完毕，司仪又高念道：“夫妻对拜——”

我随即与墨宸相对而立，透过盖头，我能够隐隐约约见到他挺直的脊梁慢慢向前倾，弯曲，鞠躬。与此同时，我也平静的完成了我的一系列行礼动作……

说来也奇怪，自从昨日在桃花坞埋葬了我想要遗忘的东西之后，我的心情变得平和了许多。最起码，现在，我的心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想……

婚礼的事情果真是十分地繁琐。想起当初我还只是观礼就觉得无比的劳累，而今天我就是主角亲身经历着一切的琐事，简直难以想象我是怎么支撑过来的。拜完堂之后，我在喜娘的搀扶之下，回到了新房之中，更是觉得全是都疲软不堪，酸痛无力，饥饿难耐。

但是现在的我却必须忍耐……

我这人生平最痛恨的一件事情就是等待。而今天我终于体会到比等待更残酷的事情是明明桌上有很多东西，但是我就是不能动，必须得饿着肚子等待。

经历了这次婚礼，我得出一个结论：过古代的婚礼带给新娘子最为直观的感受就是如坐针毡！

从清早起床梳妆打扮之后，如坐针毡地等待着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接新娘子；接着是在花轿之中如坐针毡地等待着拜堂；最后最痛苦的是规规矩矩地呆在洞房里，一方面如坐针毡地等待着或许是从未谋面的夫君进入洞房，另一方面还的接受饥饿难耐，以及内心好奇又担心的心理的双重折磨。

而我现在就处于如坐针毡的第三个阶段！虽然我没有经历过前两次的担心忧虑的感觉，但是我现在却是处于一个最最难熬的阶段。虽然和其他新娘子来说我已经很是幸运了，起码我见过新郎官的样子，不必为了他是否长得不好看而焦虑，也不必为了猜想他是不是貌比潘安而心生荡漾，花痴不已。但是这样的饥饿与疲惫对于我来说，的确是太难熬了！

夜渐渐深了，外间的闹腾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大概是酒席已经接近尾声了，新郎入洞房的时候到了。显然屋子里的婆子们也意识到一点，最后一次将需要做的准备再次检查了一边，便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等待着新郎官入房。

由于不能乱动，我只是乖乖地坐在榻上，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但是随着时间的逼近，我的心跳十分配合地开始加快，呼吸变得紊乱。我努力屏住了呼吸，让自己平静一点。

在所有人屏气凝神之中，房门被人推开了。我抬眸，透过影影绰绰的红盖头见到一道人影立在人前，阴影交错，那身形如夜风般清冽，像要带走一室的烛光。

我看见他稳步地走到了我的身前。“王爷吉祥！”屋子中的婆子与婢女此时齐齐行礼。墨宸没有转头，淡然地让他们平身。

我能够感觉的到至始至终，墨宸自进屋之后视线就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我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我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那灼灼的目光。

“王爷请上座。”在婆子的指引之下，墨宸暂且收回了目光，在我身旁坐下。一位领头的婆子上前，双手递给墨宸一杆称，道：“请王爷挑起王妃的红盖头，如此称心如意，相亲相爱。”

墨宸结果婆子递上的一秆称，轻轻地挑下了我的红盖头，我们立即就两人四目相对……    直到现在我才看清楚墨宸今日的装扮。这个在我以后生活将以担任我丈夫这一角色的男人今日他穿着大红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刚刚挑下我盖头的那杆银称。

在我们对视的那一瞬间，我见到了墨宸闪动着眸光，眼睛中闪烁着一种叫做惊艳的光芒。虽然我们并不像这个时代一般的夫妻一样直到大婚之日彼此才第一次相见。但是我们两人虽然相识多日，这却是第一次彼此用丈夫与妻子的身份相视相处，更多的是面面相觑。

这时，一个婆子上前，念叨着：“茶盘金盘，茶匝深深，夫妻相亲，早抱儿孙”。之后一位侍女把放在床帐里的红枣灯点上，叫做“添丁”。紧接着在场的人都把枣、栗子、花生等喜果撒向我的怀中，撒向合欢床上，甚至撒向洞房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一边撒，一个婆子一边念叨着：“祝愿王爷与侧王妃早立子，为皇家添丁添福，男孩女孩花搭着生”。

虽然这是古代人成亲最寻常的祝福，却让我瞬间羞红了脸。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侍女又给我们送上了合卺酒。她们用红绳系住两只杯子的杯柄，婆子示意我和墨宸一起举杯饮酒。我们各自同时喝掉酒杯中一半的酒，然后交换杯子，喝尽杯中酒。

婆子在一旁祝愿道：“喝过合卺酒，从此夫妻一条心，和和美美，幸福美满！”

经过好一番折腾，洞房中的礼仪才全部完成。婆子侍女们很有默契地齐齐告退。直到所有人走光之后，我才感觉我的耳根清净了下来。只是如此一来，房中便只剩下我与墨宸两个人了，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正踌躇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开口开始我们两个人的交谈。墨宸坐在我身旁十分自然地帮我理了理我衣襟的下摆。

我回眸，便见到他眸中含笑，目光灼灼，十分认真的看着我。之前我也通过镜子见到了我此刻的样子，我知道我现在是有多么的漂亮。只是即使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但是被他这样地看着我还是感到有些不自在。我说：“你在看什么？”

墨宸倒是十分自然地回答说：“我在看你！”

我有些无语地转过头，没有搭理他。

没想到墨宸竟然扳着我的肩将我整个人转了回来，正对着他。他看着我，十分认真的问：“箫陌，你现在老实回答我，你……后悔吗？”

“啊？”我抬头，对视着他，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墨宸又问：“我的意思是，直到此时此刻，你后悔答应嫁给我这件事情吗？”

看着墨宸殷切的目光，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这个我曾经想过无数次，却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后悔吗？

我从最初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墨宸便是第一个与我相识相知的人，我也曾经一度的依赖他。如果从当初，我们之间没有那些伤害，或许我们会很自然地走在一起。

这样发展下去，我就不会无端因为那场宫宴巨变受到牵连，亡命天涯，更不会遇到盖霁，与他相知相恋！以至于后来因为盖霁的某一些行为，让我自己承受那么难以言说的痛苦与绝望……

至于墨宸现在问我我后悔吗？是后悔放弃了盖霁，选择嫁给了他吗？

人生这些事，有多少是我们自己能够预料的结局呢？既然在命运面前我们做出了选择，时至今日，我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谈论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呢？

我看着墨宸，也十分认真地回答说：“关于后不后悔这件事情，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未来会怎么样，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但是，至少我能够告诉你的是——我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一时的冲动，都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考虑的，所以……”我顿住了，墨宸的唇边却绽放开一个巨大的笑颜，他温柔地说：“或许你给我的这一个答案，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他伸出手，拥我入怀。我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只听到他说：“箫陌，你知道吗？我多么害怕你会说出后悔两个字！真的，我真的十分害怕！”

我从他的怀中挣出头来，问：“那如果我刚才说我后悔了，你又会如何？”

这一次，墨宸将我的腰搂的更紧了，他霸道地说：“就算你说后悔了，我也不会放开你！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你今日所作出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有些霸道的墨宸，一时间有些失神。但是瞬间，墨宸搂着我腰的手就紧了紧，让我靠近他。看着他的脸在我的眼前放大，他向我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