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梦里,游走于世界边缘,那里有翻滚奔腾的火浪,有透明妖异的雪域,有深邃迷离的峡谷,有无尽的红色荒原。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梦见你,我怎么舍得将你置身于那样的世界尽头。
但我又总是想起我们邂逅于那个葱茏的角落,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在看着我们,又好像没有看见我们,我记不得了,只知道你在那里,就在那里,伸手便能企及。
还是那年清风烈酒、杏花微雨,蝴蝶压满了枝头,你是一个倔强的独语者,我几乎听不见你的耳语,便能知晓你内心的欢喜与悲戚。
我绝没有像那时那样想要离开这个高墙林立的冰冷漠然的人性牢笼,我看着你的手握住我的腕,带我看山看水,让我痴嗔哀乐。有时候梦醒,我会满城地寻找你的身影,只是几十年之前,你便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我一家书店一家书店地打扰,我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翻阅,始终没有看到独语的你,不忍心看到如此孤独的你。只是,那一扇扇门和窗阻隔了你我的对语,只有昏黄的灯光下你黑色的影子在向我走来,我知道,你不想说话,我知道,你只想说给自己听。
那天我在寻你的时候,在那个熟悉的角落里,遇见了一只黑蜘蛛,它似乎是没看见我,从你的肩头吐出银丝,掉下神来,我便知道这是你与蜘蛛的独语,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听不见,但我知道,那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世界,哦,还有蜘蛛和影子。
我多想你能跟我说说话,你能美丽地与蜘蛛交谈,却不能美丽地与我交谈吗?你能可爱地一个人自言自语,不能和我敞开心扉吗?你能一直与黑色的影子为伴,也不愿出现和我见见面么。
在一个个冰冷孤独的世界里,你可曾有过希冀人世间的温暖?或者你本就怀抱着温暖,而世人看不见;或者你没有温暖和希望,却拒绝着温暖;又或者,你的眼是极冰冷的,但是心,却是最温暖的。
最后一次,我踏足隐于市的书店,人声鼎沸,我却只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循着那低低的呢喃,终于找到了你,我喜极而泣,却又悲痛欲绝,这人来人往,可曾有人抱你入怀?我决计,要带着你转山转水,要带你走向尽头,要带你睡在世界的边缘。如果有你,梦里的火浪将是玫瑰花的海洋;如果有你,梦里的雪域就是纯净无暇的天堂;如果有你,梦里的荒原就是你我的家。
有一天,我们能听见蝉的嘶鸣,它偷偷地爬上了你床头的窗纸上,秋色掩映着你的身影,我徐徐向你走去,火红的落叶轻轻掠过你的衣角,秋风拂过你迷人的微笑,我们一起漫步在杨柳满堤的湖边,你轻轻低语,说:我再也不孤单。
然后,在世界的边缘,你温暖得像个太阳,而我,守在黑夜里,是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