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17年,我计划了一次日本关西地区的旅行,之前之后对日本文化进行了一番研究。本文是学习笔记,以日本文明当中思想发展为核心,涉及宗教、文化、精神等话题,以结论性质的观点阐述和其内在逻辑为主,间或举一些例子。因为是极简史,故而未加入具体论据和论述。其他如文学、艺术、美学方面则基本上没有涉及。
本文分为上下两篇,以明治维新为界,上篇不以事件、时间为顺序,而是以维新之前日本思想、精神、文明的状况为果,分成风土、原生、外来等几个方面探讨其因,较少涉及具体的人物和事件。下篇则按时间顺序,边叙述主要事件的发生,边探讨事件发生的思想、精神因素,涉及较多具体的人物。
风土
我们常说风土人情,风土是地理、气候、自然环境。而风土影响人情。
一个民族的性格,包括其精神、其思想,形成是个非常漫长而复杂的过程,要受许多的因素影响,有些是外部的,有些是内部的。其中风土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力量。黄仁宇在他的著作《中国大历史》中如此论述中国的的自然与历史:“易于耕种的纤细黄土、能带来丰沛雨量的季候风,和时而润泽大地、时而泛滥成灾的黄河,是影响中国命运的三大因素。它们直接或间接地促使中国要采取中央集权式的、农业形态的官职体系。而纷扰的战国能为秦所统一,无疑的,它们也是幕后的重要功臣。”
那么,对日本民族性的研究也不得不考量其形成的地理特征、自然环境、气候的特点。
从地理来看,日本是位于亚洲大陆的东侧的一弧形列岛,西南至东北长约3000公里。除了4个主要岛屿外,周围散布着4000多小岛。日本多山,但山地不高,几座高山海拔3000米左右,比较年轻,活火山多,地震多。国土的2/3都是山地,大多数被森林所覆盖,平原少,河流短,地形复杂多变。基本上没有草原和沙漠。
从气候来看,受亚洲季风影响,是一种温暖、湿润的海洋性气候。降水量大,多雨雪。日本列岛年平均降水量为1700毫米,相比较而言,西亚地区仅有500毫米,北京600毫米,南京1000毫米,韩国大邱950毫米。6、7月间是高温多雨的梅雨季节,8月后常有台风带来的暴雨,冬季日本海一侧则是世界上降雪最多的地区之一,例如新县一带经常积雪4-5米。
200万到1万年前为地球的冰河时代,海平面比现在低100米以上,那时有陆桥连结日本列岛与亚洲大陆。冰河时代结束后,气候急剧变暖,陆桥消失,日本列岛从此与大陆被大海隔绝。约8000年前,对马暖流进入日本海,日本列岛多雨雪的海洋性气候至此稳定形成,至今未有太大变化。日本的森林生态体系大体形成,关东以北地区多为落叶阔叶林,关西地区及以西为常绿阔叶林。
由于以上的气候地理特点,日本森林覆盖面积大,四周又环海,所以与其他文明比较,早期人类容易获得食物。那时的日本人,使用刀型石器和尖头石器工具,春季采集山菜,夏季捕捞鱼贝,秋季采集树果,冬季捕猎野猪和鹿,年年如此,周而复始。人们劳动生活的循环与自然季节循环相互吻合,人与自然共生。这种生活在冰河期结束后大概持续了2000多年左右。可见,日本的早期文明是独特的森林海洋文明。相对于大陆中华文明而言,由于日本的地理、气候、自然环境的特点,农耕文明和城市文明的出现比较晚。
民族的起源
一般认为,冰河期,东亚大陆和日本之间出现陆桥期间,“古蒙古利亚人”之一支从东南亚来到西日本,形成了“原日本人”,即绳文时代日本人的母体。绳文时代,海平面上升,日本与大陆隔绝,造船技术水平所限,期间大陆与日本之间人们来往甚少。
自绳文时代末期,到弥生时代,也就是中国的战国时代末年、两汉、到三国时代,大陆移民剧增,来自朝鲜半岛、中国东北、蒙古、东西伯利亚,属于“新蒙古利亚人”系统,最初居住于西日本,后逐渐东扩至关东地区。原因大概是造船技术的进步,以及人们为躲避战乱。
弥生时代后,大陆移民仍不断进入日本,并继续向东扩散,不断与原居民混血。从体质结构来看,日本绝非来源自单一民族,而是在漫长的历史中,来自东南亚和东北亚的人口集团,不断混血形成“混合的单一民族”。
语言的起源与文字的进化
普遍认为,日本语为“混合语”。
研究日本语的构成,可看出,其语法架构与阿尔泰语系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主-宾-动结构、单词后附加助词或助动词等,但也有不同之处。阿尔泰语系包括突厥语、蒙古语、朝鲜语等。同时,日本语与“南岛语系”也有亲缘关系,比如说5个元音、不使用双重元音、单词以元音结束等,两者在表达人体的词汇有许多事相似的,“南岛语系”分布于马来西亚、印尼、太平洋诸岛,以及中国南部的一些少数民族。
从起源看,“阿尔泰语系”在绳文时代前由东北亚经陆桥传入日本,而弥生时代,“南岛语系”伴随着东南亚移民传入,伴随着水稻种植的农耕时代的兴起。而进入大和时代后,中国大陆移民的增多,以及先进的汉语文明的输入,对日本语造成强烈的影响,最终混合形成了日本语。
学术界普遍认为,日语并没有原生文字,我个人认为这跟上述日本早期的森林海洋文明形态有关,四季分明周而复始,部落之间较少冲突战争,没有太多重要的事件需要记载下来,人们日常生活年复一年周而复始,用语言交流日常生活便足够了。
汉字,最早于1、2世纪传入,大概是秦汉时期,但只是被当作图案,日本人对其含意并不了解。直至5、6世纪的大量的书籍、各种的技术传入日本后,汉字作为文字才开始被运用。但由于汉语与日语的巨大差异,汉字的使用,经过了音读,即只借用汉字的音;训读,即只借用汉字的形和义;这两种方式,都成为假名。最早的假名被称为“万叶假名”,一个汉字一个音节;后来出现合略假名,一种复合音假名;直至9世纪,最终出现了接近现代的平假名,来自汉字楷书,和片假名,来自汉字草书,汉字完成了日本化。例如,古典文学名著《源氏物语》的作者,女作家紫式部,就是基本上用被称为女文字的片假名书写。尽管有了表音的片假名和平假名,汉字音读和训读就不必要了,汉字的表意功能必然保留下来,而且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宫廷,记录法律条文,历史事件等都是由纯汉文书写。大量的汉字在这几个世纪的时间里,传入日本,融入日语,被保留下来,沿用至今,大约有2000多常用汉字,其中有少量的和制汉字。
日本维新后,翻译引进了大量的西方著作,也创造了大量的现代汉字词汇,后来这些词汇又陆续被介绍到了中国。现代汉语中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名词术语,具信有几百个来自日本。简单举例而言:服务、组织、纪律、政治、革命、政府、党、方针、政策、申请、解决、理论、哲学、原则等等,实际上全是来自日语的“外来语”。
可以说,从文字的角度来说,没有那两个国家像中日两国这样,互相的影响如此之大。这个现象对于同是中华文化圈的朝鲜和越南就不曾出现,相反的,朝鲜和越南都出现过强力废除汉字的运动。
民族性格的形成与初始文明
一个民族的性格是经过悠久的历史、风土、复杂的环境包括自然、政治、经济、社会环境的铸造,在其文化信仰等的构成和发展的过程中,并行构成和发展起来的。
神话传说是远古的民族形成的印记,虽然不是信史,但考察神话,与其他民族的神话比较,还是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来看中国,自然气候方面,有时是相当恶劣的,经常有旱灾和水灾,这也从中国的古代神话传说中反应出来,比如后羿射日,天上九个太阳,那是大旱之年给人的感受;而共工破天,那是大洪水泛滥成灾的记录。我们当然有其他优美的神话传说,但是,这些神话是独特的,反映了在恶劣的气候下,中华民族敢于与大自然搏斗的性格。这也与中国的气候特征相匹配,是具有说服力的。
在日本的神话中,天照大神统治着八百万神,他们忠义、无欲,归顺天照,人与代表大自然的神之间少有冲突,因此日本少有英雄神,少有激烈的行动。可以猜测,这些神话跟前述的,日本气候的特点相匹配。另外还有一点,作为先祖的天皇,直接是太阳神的御子孙,高于一切,十全十美。这种统治者人神合一的传承,是十分独特的,这对于后世日本人的影响也是深远的。当然,这也是导致日本后来成为战争策源地的重要思想源泉之一。
在古代日本,经过长期的各种血统混合,已经形成单一的日本人种。这又跟日本的地理环境有关。不断外来的人口,在狭小环海的列岛,融合混同,较少外流。混合的过程并没有发生激烈的冲突,是比较和平地通谈判折衷而完成的,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种族、民族、部落的冲突,没有大规模的迁徙,对抗,和残酷的斗争。这一点在《古事记》《日本书记》中都有相应记载。单一的民族、统一的政治形态,对于日本民族的性格形成的影响是很大的,是日本民族的根底。如果比较中国的有关神话传说,就会发现,华夏民族的形成是有很多冲突和战争的,比如炎黄阪泉之战、黄帝蚩尤的涿鹿之战等等。相应的跟中国地理广大,各地不同,部落间平行发展,文化相去甚远,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融合有关。
日本国民性格可以总结为:
- 调和与统一的性格:日本所谓的“和”,表现对任何事物不看做是对立和分裂的,多看做是一如的、结合融化为一的。“和”是日本国民性格基本的、主导的一面,也是其赖以统一的精神基础。
- 纤细与素朴的性格:自然地理环境狭小,几乎没有宏大严峻的自然景观,性格中养成纤细、素朴的感情,对事物敏感、敏锐、纤细,追求小巧清纯的东西。
- 简素与淡泊的性格:这跟日本清幽的自然环境有关。在很多方面,以柔和简约其外,深刻蕴含其中为特点。
- 含蓄与暧昧的性格:也就是一切多从感性出发。语言的特色也是具有极大的暧昧性,往往省略主语、宾语、述语,用很多代名词,主要靠语气、语感、敬语以及上下文来体味真实的含义。人际交往中也是朦胧含糊、模凌两可,很少直接明确地肯定或否定。
儒家思想传入及影响
5世纪后期儒学自朝鲜传入日本,6世纪,日本人开始系统学习儒家典籍及思想,但对古代日本的影响并不广泛。7世纪后,日本面临新罗和大唐两个强大的邻国,于是开始寻求社会变革,不得不开始学习先进文明,实行中央集权制度。而已经传入的儒学“天命”观、“王土王民”、“德治”、“仁政”等思想恰好符合其理论需要。比如,圣德太子公元603年制定的《十七条宪法》,即对官吏的道德训诫中就集中表现了这一点,例如第12条:“国非二君,民无二主,率土兆民,以王为主。”40多年后的“大化革新”孝德天皇开始称自己代行天命,此后,天皇诏书和法律条文中都将天皇说成是受命于“天”的“天子”,要行“德政”。这些都是儒家思想被日本古代政治接受的体现。
另外在道德方面,原本日本人虽然存在亲子间的自然亲情,但并没有“孝”的观念。儒家思想传入后,对“孝”道的提倡被逐步人为加强,以及其他如“忠”、“信”等儒家道德观念逐渐成为道德行为的规范,大大提高了日本人的道德文明水准。
儒学自7世纪开始兴盛一时,公校有中央的大学寮,相当于唐朝的国子监,地方有国学,当时日本地方最高行政单位称“国”;私校有中央的大学寮别曹、地方的私学,相当于中国的私塾。所有这些学校主要的教学内容都是儒家经典,几百年间,数以万计的日本青年诵读这些经典,为天皇制国家培养了所需的行政和技术官僚。从学生来源来看,主要是皇家和贵族子弟,庶民极少有机会入学。另外,虽然学生需要经过考试,合格者为官,但是日本始终没有发展出完整完善的科举考试制度,这些是与中国儒学发展的显著区别。
至12世纪,儒学在日本的传播有一个由盛转衰的过程,有几个原因:一是9世纪后半期,中央集权制度衰落瓦解了,儒学丧失了其社会需求和政治支持;二是儒家经典始终是异国文字写成,用途限于天皇制度官僚们的需要,思想上只有照搬与模仿,鲜少创新与发展,没有真正融合入日本文明;三是未能广泛影响日本社会的底层,未能积淀为日本民族心理,扎根未深,生命力不旺盛。即使在儒学鼎盛的奈良时代,日本人口约600万,京城人口约20万,二接受了儒学教育的不过数万。虽然如此,在长达几百年的日本中古时代,儒学在日本政治思想中的影响也是独一无二的。
自13世纪镰仓时代中期至18世纪江户时代,儒学有一个复兴的过程。13世纪初,朱子学,或称宋学、理学,传入日本。当时儒学是随禅宗传播的,在禅之下,主要在中央的武士、禅僧、公卿中传播。后来,武士集团“下克上”,进入大名间连年混战的“战国时代”,公卿禅僧投靠大名,儒学开始普及于地方。儒学复兴的另一个原因,是大名们领地不断扩大,出于领地控制的巩固稳定的需要,“治国平天下”的儒学比禅宗更能提供思想工具。儒学在江户时代复兴,进入全盛期,儒学也再次官学化,此间,儒学在武士中间得到了广泛的传播。
儒学日本化的过程中,有一些有别于中国的特点,一是日本儒学长期于佛教、神道等思想共存,而在中国则比较排他,且各个学派常互争正统;二是日本儒学的伦理观更富于感情色彩,贴近人生,缺乏哲学抽象,而中国儒学更注重人生哲学和个人修养。当然,儒学同时代的西方哲学相比较,抽象思维本就比较缺乏;三是相比中国的“有德者王”、孟子的“放伐”思想,为避免与日本的“神国”思想和天皇万世一系的观念冲突,更提倡极端的忠君报国主义,变有条件的君臣关系为单方面臣对主君的无条件忠诚。[例子]
儒家思想在民众当中的影响也不同于中国,中国的民间组织结构是以同姓宗族为主的,靠的的父系的血缘维系,家有祠堂,家族谱系绵延;而日本只有贵族才有姓氏,而普通的庶民直到明治维新才为了统治的方便,强制所有人必须有姓,之前的几千年都只有名无姓,但是地方有封建领主,所以庶民通常组织在同一领主之下。由于这种不同,儒家思想中的“忠”、“孝”等概念的内涵也不尽相同。
总之,日本化的儒学是几百年来外来中国文化与日本文明相融合的产物,其特点是重直观、轻抽象、重感情、轻理智、多元共存。
佛教思想传入、神佛融合与神道教的成熟
佛教,发源于古印度,两汉传入中国,逐步与汉文化融合,形成以大乘为主的汉传佛教体系。公元6世纪,汉传佛教经朝鲜半岛传至日本。佛教作为外来的较先进的意识形态,与日本当时主导的原产的神灵信仰的冲突是必然的,于是出现了几番崇佛排佛,最后以佛教的胜利告终,但另一方面,佛教的广泛传播也极大促进了原生宗教神道的发展。
佛教传入日本后,推古时代的圣德太子开始大力宣扬佛法,指定佛教为官方正统意识形态。奈良时代(唐),中国佛教的主要流派传入日本。平安时期(唐宋),佛教已经不是简单的照搬移植,开始有了本土化的发展,并且开始出现了神佛会通的趋势,开始走向民族化。镰仓时期(1183—1333年)日本宗教发展的最大特点是佛教进入了全面民族化历程,带有民族特色的净土宗、净土真宗、时宗、日莲宗等一大批教派在世道变革中应运而生。
谈日本佛教的发展是离不开谈神道教的,而以古代天皇制和古代神道思想为基础,形成了日本人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是这样的:
- 崇尚自然的朴素宇宙观,经过原始思维简单地抽象为统治人间的神灵,憧憬自然的原有状态,感恩自然的恩惠。
- 膜拜自然神灵,又将自身看作神的子孙,根深蒂固的敬神崇祖思想。作为早期神道崇拜精神外化形之于国家体制的逻辑结果,繁衍成宫廷神道、神社神道和教派神道,以及天皇制中心的贵族政治统治。
佛教传入之前的古神道还是相当朴素的,没有复杂的理论体系,也没有神社神像,而最高的国政仪式也不过是简单的祭祀仪式罢了。佛教传入之后的神佛融合过程经历了了如下阶段:
初期,由于佛教的先进性和宽容包容,神道沦为守护佛教的“护法神”,佛教寺院内开始出现简单的神社,用神来保护寺院的平安。此时的神是在佛之下比较低的位置的。
奈良末期,出现“诸神解脱”说,神的地位开始上升,神道吸收佛教营养,开始营造寺院雕塑偶像等,寺院中的神社开始升级成为“神宫寺”,请僧人在身前念佛经为神发愿。
平安时代后的“佛主神从”的“本地垂迹”阶段。所谓“本地垂迹”就是将佛看作是神的本体,而神对于佛是“权现”(或说是菩萨),所以,神奉菩萨名号,神体防治本地佛。神佛本来同一,本地在印度是为佛陀,在日本即垂迹为普渡众生的神的观点已经十分流行。具体讲,是把天照大神比附为大日如来的化身。换言之,佛是“本”,显化垂迹于日本。可见,神的地位再次提高了。
同中国宗教历史上佛教道教互争高下的情况相仿,神道一经成熟,就必然会努力争取平等地位,进而颠倒主从关系,要求把神作为“本地”,让外来的佛作为自己的“垂迹”。
本土文明的成熟
日本文明是自发生成于大和民族的实际生活中,但由于地理风土的原因,在尚未形成自己的思想体系,甚至还没有发明与自己的语言相适应的文字的时候,就受到了中国文明的强烈冲击,但伴随吸收消化融合汉文明,本土文明也不断地进化发展,经过几百年的积淀,日本文明开始本土化,从约10世纪到19世纪明治维新之前的几百年间最终走向成熟:
- 10~11世纪的平安时代,在思想上完成了“和魂”的自觉,也就是开始强调日本精神,建立了“和魂汉才”为指导的消化融合外来文化的机制,也就是,中国的学问须要以日本精神作指导,两者结合,而和魂是根本。几百年来的汉风思潮开始总体上转轨到和风思潮。
- 9世纪开始,从发明了日本化的假名,建立完整了本民族的文字体系,取代了汉字表音标记,从此可以更彻底确切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从而带动了整个文化的本土化。比如“物语”和“和歌”这两种本土文学形式,到了10世纪,和文率已占绝对优势,一改之前汉诗文站统治地位的状况。
- 本土禅宗文化走向成熟,超越汉地禅宗。中国的唐代禅宗融入了儒道两家的思想成分,宋代“儒释合一”的思潮也影响了日本。日本禅宗文化的独特发展是在广大武士阶层中形成了广泛的武士禅;另外禅宗跟日本文化嫁接,生长出各种“艺道”。
- 虽然缺乏完整的本土哲学思想,在文艺和审美方面,却建立了一些深层的文化精神,更充分地表达日本民族的思想感情。例如“真实”、“物哀”(物の哀れ/もののあはれ)。
- 艺道文化,从“物哀”精神发展出“空寂”,“闲寂” 的理念,三种精神的相通,形成日本特有的文化精神和艺术深度。
- 新模式的文艺形式的诞生,17~18世纪的江户时代绘画领域诞生了浮世绘,而戏曲领域则诞生了歌舞伎。
- 复古国学,神化天皇。主张恢复日本民族固有的精神,即所谓的古道,比如天地自然之道,认为儒佛这些外来的思想是遮蔽古道的东西。复古国学的代表人物是本居宣长,他的最重要的思想是他的神道观,他极其强烈地提出了日本的优越地位观念和尊皇观念,认为日本是神国的思想,关于皇室尊严的思想本身,或多或少是同以往的所有神道说结合在一起的。但是,他的主要特点在于强调日本在世界上的优越地位,日本是天照大御神的本国,且皇统连绵,日本就是中华,其他一切国家都是夷狄。这些标志着萌芽状态的国权主义从此诞生了。此后,排外主义、国权主义、尊王攘夷的兴起渐成大势,对明治维新,对近代天皇制的形成和确立,特别是对国家神道均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西洋文化的传入、影响
16世纪,一个偶然的机会,日本开始跟西方接触,贸易与宗教被耶稣会带入,并很快传播。16世纪末,天主教在日本已经有了15万信徒,200多座教堂,并先后出现了数位笃信天主教的大名(地方长官)。但是,很快的,幕府统治与西方宗教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西方教义的思想体系,比如上帝唯一绝对神的排他性、原罪意识、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意识、一夫一妻制度等,与现已本土化成熟化的日本固有思想意识不仅冲突,而且威胁到了幕府封建统治的基础。幕府禁教的行动十分残酷,而信徒和百姓的反抗也十分激烈。最后,在17世纪,幕府下达了最后一道锁国令。把天主教国家的商人全部赶走,禁绝了天主教的传播,关闭了沿海口岸,只保留了对中国和荷兰的贸易。
幕府虽然推行锁国,但未能完全截断日本与西方文明的接触。荷兰人重商并笃信新教,与传统的天主教对立。荷兰语书籍因此被允许进入日本,西方学问得以传播,统称为“兰学”。到幕府末年,日本各地共有34所兰学塾,培养了9000余名塾生。“兰学”最主要的是医学、天文学、地理学,还有物理学和化学,但兰学者还凭着有限的书本知识,间接地朦胧地认识到了西方社会制度的先进性,在他们心目中,中国作为文明之理想国的信仰开始动摇。
兰学使日本开始有限地开始把对外目光从中国和天竺转向西方,是“西学东渐”趋势的结果,但是除了科学的传播,社会政治方面由于具有批判色彩而在18世纪末受到镇压。所余部分归入官学,限制在幕府容许的范围内,成为服务于幕府统治的御用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