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名叫冉,他对我说,“一见,你不应该时刻容忍别人插队”。
深夜了,我想分享一首来自Organic Stereo的《August》,此刻,我正一边听一边写。http://music.163.com/song/486277/?userid=321061746。或者点这里直接听。
八月,会发生什么呢,瞅了一眼歌词内容是关于离别与回忆,我并不擅长听带歌词的音乐,可是这一首似乎除外,哼唱更像是带有一种退入底色的趋势,虚虚实实般缠绕着乐器声响,就像你,总是故意隐藏自己。
安安静静的晚上,我们光着身子睡不着,路灯明晃晃的透过没拉窗帘的落地窗将暗黄色光涂在皮肤上,安抚灵魂快睡去。
冉说:你躺那干嘛呢,睡着没?
我揉了揉眼:我们脚对脚这么躺着,我觉得这感觉很奇怪,就像手指悬在眉心上方那里,虽然大多数人都这样相安无事,我觉得不如我们头对头睡呢?
你这个…那不是更奇怪了…
试试呗!
我将自己头脚重置。
冉也一样,有点好奇的不情愿。他这人一向如此,仿佛生来就迫于无奈的做着任何事情,却又总是勉为其难一样的出类拔萃,我非常羡慕他这种天才。
冉说:这回行了?
我小声说,嗯,这回不用那么费劲聊天了,也许光是张张嘴,凭感觉也能沟通似的。
一见,我和你说啊,我不喜欢这里。
你还能更矫情点不?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上这个专业,但我已经复读一年了,我在犹豫要不要再回去考一次。
我皱着眉毛说,忍一忍不就完了,在哪都差不多吧。
那我也不想在这。
所以你就逃课?你干脆连考试都别去了呗,等着被退学喽。
那不行,考不考是态度问题,考不过的话,就不一样了,那是实力不够。
你快拉倒吧。不过,其实,我也不想在这里,但我又不知道能去哪里。
这一年,我俩挂科加起来正好等于总科目。
说说笑笑的夜晚,我的身边坐着很多人,大家最后聚在一起吃个饭,明天开始也许谁都不会再联系谁了。
我看看这里在座每个人都并没有夸张的醉醺醺,大家还都非常有礼貌,吃菜,喝酒,谈谈以后,说说过去。
冉说,你看,你看的都是过去,未来的你看见的是未来的过去,那些原以为会喝醉的现在都醒了。
可是我把脸转过来,冉却并不在身边。哎,早该习惯的,可是这么多年了竟然对于你的离开,我还没有习惯。
前几天夜里,大概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睁开眼,看见冉坐在椅子上,白色长袖T恤衫,蓝色牛仔裤,右手撑着脸,左手捂着嘴,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我说:怎么了,又喝多了?
冉把头歪向我:你有没有觉得似乎我们正在走向某种边缘的路上,不停歇。有很多时候,迫不及待想要离开,逃离这种可能默认的设定,然后找一片寂静地任凭自己往下沉。可是,这时候总像是有人刻意插手,将灵魂召回身体,必须按照某种设定好的程序操作每件事,于是不得其愿,郁郁迷惘。
我只觉得梦一般困惑,冉从未长篇大论过,每次对我的疑问都只有简单的回答,我的疑问过于多,他的答案又过于敷衍,因此我每次都不能说理解透彻,可除了他,也并没有他人可询可答。我说,比如?
冉:比如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你是被监视的被控制的,你没有什么所谓隐私与自由自主,甚至你的每个举动都是某个拥有更高视角之人意料之内之事。而你身体所存在的社会,每一件事都是以一种矛盾形态出现在过去?
我觉得我头一次迫切想脱离冉,他已不像他,但那些晦涩话语又使我充满好奇,虽然他经历过什么不得而知,但是我想了解他重新出现的真实意义。所以,我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嗯?
冉躬身站起说,家乡有草山,可想去看看?
像绿色的专辑封面?
是的。
这不是山。
是山。
为何?
冉边走过来,边说:从家出来,沿着右手边马路一路上坡,不远处会有指示牌标注草山入口,以及警示牌。据说以前,沿着树木间隙光秃秃的路,人们一直向上,发现了顶端一个被青草覆盖的平台,这里看不见下面的村子,但呼吸顺畅怡然自得甚是个好地方。那里几乎没有四季的区分,时间显得毫不重要,阳光毫不吝啬的洒下来,人们失去重力一般可以随意漂浮起来,或者在草地上打滚也未尝不可,总之,做任何事都不必着急,可以尽情享受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啊。
冉,我有点困惑,我说。
呵呵,你终于还是依然老样子啊,半截入土了吧,还瞎困惑啥呢。
我觉得,我不理解的事情很多。
那是当然的了,一个人的认知都是有限度的。
我觉得,很多事自相矛盾,我要向前看,可是为什么好像总有人插队,打乱我的计划。
插队是指真的有人?
不,是比喻。可以理解为拖延所谓的成长,我似乎一直原地踏步,每当我想往前一步,我就立刻处在后退的过去。
恕我直言,一见,时光一直在倒退,你要感谢自己,你若没有往前,恐怕早就消失在过去了,就是说,你主观上感觉没能实质踏出一步其实是抵消之后的错觉。
我思考了一下,说,那,要是眼下做的还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呢?
比如?
我说,情绪。
啊哈哈哈哈…冉一阵诡异的笑,对我说,一见,你不应该时刻容忍别人插队。
那我要坚持自己?可是我们不是一直被教育要融入集体,要适应集体吗?
嗯嗯,冉说。
那么,我将不是我。
有可能。
我不想那样。
我理解你。冉似乎没有更好的语言,只能以理解之名缓释我的情绪。
我们沉默了片刻。我慢慢站起来,搭上冉的肩膀:可是,集体必须是有立场的对吧,那么这种绝对的、让每个人绝对服从的、不容置疑却又实际上能够轻而易举证明是错误的漏洞百出的观点,是从哪里诞生的、代表着集体当中的谁?
冉默不作声,我们听安静又吵闹的夜,钟表停下了滴答滴答,但是迷宫一样的肠道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咚咚咚不是有人在敲门,俨然灵魂在心脏挣扎。
一见,其实一切都源自想象与谎言,你问我代表什么,也许,答案只能证明被控制,我不想反证。
冉闭上眼睛,最终还是回答了我。也同我想法如出一辙,我点头。
我问冉,嘿,我们在哪,天这么阴?
草山,冉说,你正在草山听森川裕之,你听,草山是很奇妙的,我能听到我们互相追逐,但我却说着说着好像忘记了你的名字,我能看见背影,看见教室,看见宿舍,却忽然看不到我的名字,哦,对了,草山如同所有事物一样,宣传的好的地方之外当然也有不好之处,不尽如人意也是有的,就是,有的人,在这里,畅快了一阵子,之后,就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刚才警示牌写的什么?
“禁止入内”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