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5242次出汉口站,一路向西北疾驰,经随州、枣阳,两个半小时后,中国文化历史名城襄阳便在眼前。
因楚、汉、三国文化均发源于此,襄阳人自然古道热肠,秉承三国侠义之气,豪爽之性,质朴之德,颇具魏晋遗风,楚汉气质。出租车司机皆热情好客,对于家乡的名胜古迹如数家珍,言语中充满自豪。襄阳的方言接近河南话,略有北方方音的味道,让我们这些听不懂地道湖北话的江苏人耳目一新,如听仙音。好比北方人到苏南,被吴侬软语搞得晕头转向,抓狂不已,及至苏北徐州一线,语音面貌迥然不同,如近乡邻,倍感亲切。中国地域辽阔,方言丰富,可见一斑。
襄阳自古出英豪。过去读《三国》,关羽围困襄阳、樊城,水淹七军,重创曹魏,威震华夏;观金庸《神雕侠侣》《射雕英雄传》中的襄阳大战,惊心动魄;看解放战争中著名的襄樊战役,惨烈之状,不可言表。如今战场硝烟散尽,但壮怀激烈,铁骑刀枪之声犹在耳边。自古兵家必争的襄阳名人辈出,城东有“凤雏”的庞公祠,城西有“伏龙”的古隆中。《三国演义》称:“伏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在一处,能同时出两位“安天下”的旷世奇才,并不多见。
襄阳是个容易让人怀古的地方。韩夫人依旧守在城楼之上,但眼前的汉水今非昔比。登古城楼,远眺汉水穿城而过,两岸一派宜居风光,三座大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清波荡漾的汉水边,无数垂钓者摆开一字长蛇阵,在冬日暖阳里优哉游哉。回望古城内,商铺林立,游人如织,祥和安宁笼罩在这座千年古城之上。只有古城墙之上,几门铁炮依旧横架,述说当年金戈铁马。炮口所指之北岸,正对着以书法名世的米芾之故居。文武相对,在汉水两岸留下无数感叹与悲欢。
一条老街,昭明太子的文韬与历代守城将领的武略首尾相应,一支江水,古城遗炮与米氏书画遥相呼应。谁也说不清楚,为何刀光剑影中总有翰墨印迹,战火连天里却有诗书画的背影。历史也许就是这样一种混合体,矛盾体。
襄阳多历史名胜。问道古隆中是每个远方客人的首选去处。
诸葛孔明并非襄阳人,但抱膝高吟,躬耕陇亩于此长达十年,后刘备“三顾茅庐”,引出隆中对策,加上杜老先生“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和诸葛氏“澹泊明志,宁静致远”的诫子训条,让诸葛亮拥有“三代下一人”美誉,成为中华民族智慧的象征,为后人敬仰。虽为外来客,但襄阳人却拿孔明当自家人,每每提及,津津乐道。与之齐名的庞士元便没有如此待遇,虽土生土长,却因傲慢不驯,一意孤行,殒命落凤坡。庞公祠门庭冷落可以明证,概功成名就者显赫,壮志未酬者寂寥,这与现代人追捧成功人士之心态如出一辙。
探秘古习国,也算是大涨了见识。史料记载,习姓源自古习国(今贵州习水县一带),是春秋时一个小诸侯国,国灭后,以习为姓氏,习姓后人聚居于襄阳郡,今湖北襄阳市一带,习氏名人辈出,多慷慨忠烈之士。晋书曰“习族诸氏,乃荆土豪族”。东汉初年,襄阳侯习郁在襄阳城南约五公里的凤凰山南麓,依春秋越国大夫范蠡养鱼的方法,引白马泉水建池养鱼,建习家池,此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山色苍翠,水光潋滟,古往今来吸引了不少游人。唐代孟浩然、皮日休等著名文学家经常游历于此。皮日休一首《习池晨起》,“清曙萧森载酒来,凉风相引绕亭台。数声翡翠背人去,一番芙蓉含日开。茭叶深深埋钓艇,鱼儿漾漾逐流怀。竹屏风下登山屐,十宿高阳忘却回。”足见习家池的妙处。
仓促的襄阳之旅,终不能尽兴,浮光掠影,是看不透两千多年沧桑的,沉甸甸历史的需要沉思,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样的“行万里路”远胜于“读万卷书”。毕竟,眼见的繁华与宁静是真实的,也是我们追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