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越是美好,现实就越是残酷,我从未想过将自己带入那些年阿富汗的起起伏伏震撼是如此猛烈,久居和平与民主的人绝难体验那般支离破碎的悲愤。
人都有自己的根,是给予你人性中宽容与安稳的原生地,阿米尔的根就在那里——喀布尔,那个与哈桑一同成长的庄园,那个老爸还年轻力壮,建筑还干净整洁,时光还安然自若的地方。在那里,阿米尔和哈桑喝过同一个女人的乳汁,吃过一棵树上的桑葚,追过无数的风筝,在石榴树上刻下彼此的友谊。也是在那里,阿米尔恨过父亲,讨厌过哈桑,被懦弱打败得体无完肤。
哪里是一切童年的珍馐,也是所有懦弱的源头。人性总是如此,面对自己无力抗拒的事情第一时间总是选择逃避,而逃避之后来自道德深处的拷问更让人无法面对,那是最后一次风筝大赛,他干掉了最后一个对手,而哈桑,这个追逐胜利果实的伙伴却在途中落到了魔鬼的手中,阿米尔是亲眼看到这一切,阿塞夫,那个带着不锈钢拳套的恶魔,他让阿米尔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从来都是这样,总是哈桑挺身而出,他却没有勇敢过一次。即使如此,哈桑仍然无怨无悔,他在尽力修复阿米尔因逃避而不敢面对自己的裂痕,终究是于事无补,似乎从灵魂深处,他就是一个懦夫。
后来哈桑走了,那个“愚蠢的”的死忠者抗下所有的哈桑,那个因维护少爷胜利果实而被凌辱的哈桑,被阿米尔亲手撵走了。以为哈桑的离开带走了一切,然而罪责永远不会离开,它会寄居在角落里,时刻拷问着少年的内心。
再后来,战争来了,他摧毁了一切,所有的美好与丑陋,远渡美国的生活在父亲的顶天立地下也显得不那么难过,后来还有了满心欢愉的妻子,她也有些不堪的往事,然而在时间的洪流下,他们终究成了相敬如宾的彼此。癌症晚期的父亲注视着他们走进婚姻的殿堂,安心的走了,却不曾想到他们婚姻多年却未见一子,也无法在病理学上找出原因。
原来上天把这个位置留出来是自有安排的。
他叫索拉博——哈桑的儿子,阿米尔的侄儿。那段尘封的往事揭幕曲果真怆然,那个将盗窃当成唯一的罪恶的男人原来偷走了那么多人获取真相的权利,他睡了他仆人也是他兄弟的妻子,呵呵,遗传的因果原来如此清晰明亮。
阿米尔还是扛起了父子二人的罪责,踏往喀布尔的列车是最后一次追回“风筝”的希望。然而战争带来的满目疮痍是关于伤痛最好的诠释,往昔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难以置信,乞丐、废墟成了眼底一成不变的颜色,骨瘦如柴的手,黯淡无光的眼神,衣衫褴褛的装扮。在那个种族歧视无关哈扎拉人的国度如何能想象塔利班政权下悲惨的炼狱。其实安居乐业似乎无关国家属性而取决于掌权人的仁慈和前进方向,从前的君主立宪制下的人民似乎更加安然,“阿富汗有很多儿童,但没有童年”。
阿米尔想起自己的童年,和哈桑一起的童年,想起父亲对哈桑偏执的弥补,也想起自己为争取父爱而对哈桑的所作所为,想起那只风筝、那棵树。
他正视了自己的懦弱,来到了带走索拉博的塔利班——阿塞夫!面前……最终,浑身是血的阿米尔还是带走了索拉博,这是他对自己的救赎。
一切都将圆满,所有人都喜欢索拉博,即使尚未见面的妻子,然而办理收养的手续时一次改口差点让风筝再次支离破碎,阿米尔拾起了十几年未曾诚心做过祷告,向真主安拉祈福,祈求割腕的索拉博能回到自己身边,终于有惊无险,只是索拉博,这个心灵严重创伤的孩子关上了自己的心扉,整整一年的沉默不语磨灭了妻子的热情,岳父母的耐心,这只受伤的独角兽把自己锁在了黑暗的角落,任谁也无从唤醒。
还好这天风和日丽,还好这天风筝齐飞,还好他是哈桑的儿子,是骨子里流淌着风筝的血液。多年前哈桑为“我”追了无数的风筝,今天也让我——哈桑和索拉博的阿米尔为你——远在天堂的哈桑追一只属于索拉博和你我的风筝。
风筝有风,海豚有海。愿世间每个心灵都有自己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