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乡味,我最熟悉不过,如今想起每一样都馋的流口水。
龙游是浙江衢州下的县城。城区面积不大,人口约为四十多万,有悠久的历史。然而没有什么闻名遐迩的风景名胜,亦未出过什么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值得称道的是它的美食。
虽是一个小县城,美食不少。多是手工做的传统小吃,流传久远。
龙游发糕,这在龙游大约是最有名的,别的许多地方也都能吃到。现在发展出了多种口味,南瓜、黑米、红枣之类的,色泽都亮丽,口感也好。然而最正宗的是白糖和红糖发糕。用的是糯米与粳米磨成粉,加入一定量的猪油和糖,酒曲发酵,调匀厚铺粽叶上,上蒸屉。一般是八寸大小,蒸好后软蓬蓬的,多孔,松软香甜,糯而不黏,老少皆宜。
自家发容易塌,发不好,矮矮的实实的一块就并不好吃。我的爷爷奶奶每逢过年都自己催糕,那是很大的蒸笼,一催就是好几笼。每年都在摸索着比例调配,然而有的催的好,有的则不行。好的总留给我姑姑,不好的就自己吃。白发糕上总用八角印上红绿的可实用染料,看着很喜人,也有用红绿丝的。发糕送友,多是真空包装,食用前需要蒸透。发糕冷了就没法吃了,不想蒸,亦可以切片用油煎,等到两面焦黄,夹一块吃,香气十足,甜而不腻。
葱花馒头,滚圆的外形,白面如玉。这馒头胚是酒糟发酵过的,在荷叶上蒸熟,蓬松柔软又劲道,多孔。一个分量不重,菜市场买大约几毛一个。小时候跟着我爷爷去菜市场买过,有好几家摊铺摆着蒸笼,我一路看过去,都是饱满原始的馒头胚。我爷爷偏挑了家在我眼里最不好的摊铺,形状不一、样子不好看。我心里不高兴。我爷爷买好了馒头就和摊主聊起了天,向我说这家摊主人很好,从来不会缺斤少两。摊主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很朴实憨厚的样子。在旁边看着我乐呵呵的笑,又往我爷爷买好的袋里多塞了好几个馒头。记到现在,大概是教会了我买卖以外还有人情。
馒头馅多是笋干猪肉与葱末,事些炒熟,也可以用来夹五花肉。馒头开一口子,熟练的奶奶可以用馅把里面塞的满满的。往往是一大蒸笼,摆满馒头,蒸透,一个个圆鼓鼓的像胖小子。乘热咬上一口,大大的满足。
馒头与发糕常上酒席,过年也是必不可少的,有着好寓意。
猪肠,这大街小巷都有的卖,叫卖声此起彼伏,独特的音调常被我们模仿。它是洗净的猪大肠里灌糯米或糯米粉,棉线扎成一截一截,滚圆滚圆,藕段似的。然后下锅加大料、酱油、米酒煮,好的成品没有腥膻味,辣的更受本地人欢迎。
猪肠都是一锅一锅,由人骑着三轮车或守着小摊卖的,你要就上前挑一节,可大可小,称着卖。之前我从未尝过,而我的好朋友是它的忠实粉丝,我就跟着试了试。猪肠有韧性、糯米煮的入味又软糯,而今一想起就流口水。湖北的老师也很喜欢吃,可见这没有地域差异。当然,手艺不好的猪肠,还没等你下嘴,那腥味就熏的你够呛。
还有北乡汤团,糯米粉揉皮包咸鲜肉陷,拳头大小,上头留一个尖。入锅煮至汤团浮出水面,皮软味美,类似汤圆。往往四五个就吃的大饱。自家做的都是猪肉豆干与四季豆,馅也是事先炒熟,单一罐子馅料摆在那里就很诱人,我馋嘴时,就用勺子舀着馅料吃。小时候吃汤团,先吃完皮,到最后馅就着汤大口大口嚼下,现在也是一整个吃了。
豆豉,辣而咸香,多用茄子、南瓜加辣椒、柚子皮糯米粉调好,晒成干,鲜红切小片或是小条,比辣条健康又美味的休闲零食。外地人多数吃不惯,觉得味道有些奇怪,爱吃的人闲时就来点。这存的牢,自家可做,外面也有的卖。
还有酱粿,大米粉加糯米粉调和的外皮雪白光滑,圆圆一个,瓷器般洁白。包着笋干碎肉豆瓣酱,一口下去,糯而鲜。清明粿,类似青团。清明前期家家户户会去采艾草,加工后揉进面团。清明馃有甜有咸。甜的用模具压过,圆饼状,馅是芝麻糖。咸的类似于一个大饺子,馅是鲜笋猪肉豆干。我家每年都做许多,过年也做,用冰冻的艾草揉。做好的馃蒸熟,深绿色发亮,让人很有食欲。酱粿和甜清明馃上都有馃印,那是木头模具上自带的。我家的模具上都是一只凤凰,每年也就拿出来几次,面团往里面一压就成型了。
龙游肉圆,土猪肉、土豆或者芋艿混合番薯粉,加调料拌匀,揪成一块块后蒸,蒸好成褐色半透明状。 一口咬下去,鲜香满口,韧性十足 。自家做的形状很随性,有大有小、有厚有薄,然而你要是到外面去吃,样子会好看很多,一个个圆滚滚的,像是狮子头。但终归是家里的有温情。
衢州烤饼,这也是大街小巷都能找到的美食,一般指葱末猪肉馅的,不同于缙云烧饼的薄脆,同样是烤炉中烤制,衢州烤饼鲜香很多,皮也较为厚软,里面有肉汁。一次性可以吃好几个,怎么也不会腻。
芋头肉粽。龙游这边的粽子本就不同,长条型,而非三角。包制顺序是一层糯米、一条肉、一些料、再盖上一层米。芋头粽偏辣,还是离不开鲜香二字。我倒是最喜欢板栗猪肉馅,芋头粽自家少包,别人送来我也爱吃。
还有粉干,大米磨粉晾干。粉干是我们从小吃到大的,往往家里存许多,可以煮可以炒。要先泡发或者沸水中焯过。粉丝雪白细长,入口爽滑。一般是猪肉包心菜炒,肉丝雪菜做汤面。
龙游人的味口多是鲜香,偏好辣。
虽然都是些小吃,没什么大菜。然而以此见证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普通老百姓的手巧,以及他们在平平淡淡过着日子时对于生活的热情。如今我常想起这些美食,然而没那么容易吃到。等回了家,一定要每样都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