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带小儿子到医院看病。走到电梯口时,一个身着简陋衣服的妈妈背着一个满头卷发的小女孩映入眼帘,小女孩朝我眯着眼睛咧着嘴不停地笑,表情十分夸张,当时的直觉是女孩智商有问题。这时旁边的护工对女孩的妈妈说:“你真不容易啊,你女儿出生才几个月就来康复科做康复训练,一眨眼都这么大了”。“是啊。”女孩的妈妈说,“来了五年多了”。我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妈妈,中等身材,皮肤黝黑,脸上写着岁月的沧桑。但从这一刻起我瞬间对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妈妈肃然起敬。“好多人生了这样的都扔了不要了”,护工的话确定了我最初的怀疑。电梯里简短的对话在我内心掀起一阵涟漪,望着妈妈低头吃力地背着小女孩远去的背影,母亲高大的形象挥之不去,感动以及感同身受的泪水夺眶而出,为那个朴素而伟大的妈妈,也为有短暂痛苦经历的自己。
2015年,我的小儿子出生了。出生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就是觉得头似乎比哥哥那时出生时小很多。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之后的一次体检,医生在我儿子的头顶部位摸了很久,表情凝重,我的心一下沉了下来。“怎么了”?我小心地询问。“你儿子卤门早闭”,医生说。“那会有什么后果”我着急地问。“你也不用太担心,要继续观察他的行动及行为方式,小朋友的卤门一般是在1岁到1岁半闭合的,虽然你儿子闭合得比较早,但如果头围继续增长并且行为方式不受影响的话,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儿子这么小就基本闭合,头围受到限制,脑容量也许会相应受到限制。”医生的话在我耳旁嗡嗡的回荡,我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望着眼前可爱的儿子,他怎么就会卤门早闭,面临有可能是小头畸形的智障儿呢?瞬间,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小儿子降生时我心里还期盼着他要是个小公主该多好啊。可现在剩下的只有悔恨,他是我的儿子,只要身体健康,性别一点都不重要。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如坐针毡,带着儿子走遍了广州各大医院,还咨询过北京的医院。看过了各种专家,有时挂不上号就找黄牛党。但是得出的结论都是继续观察头围的增长情况。从此我尤其关注儿子头围的增长,每天拿着一把软尺在他头上量好多次。我期盼着他头围快快长大,期盼他快快学会翻身甚至走路。我不敢想象,以后我儿子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日子将是多么地黑暗,我愿意把儿子所受的苦转全部移到我身上,我来替他受。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为了给儿子检查,要喝下镇定的药物,我简直是心如刀绞,抱着熟睡的儿子,仔细地瞧着儿子,他长得帅帅的,皮肤白白的,我的白马小王子可怎么是好啊?看着康复科门诊的各种智障儿童,我不敢再往下想我的儿子长大以后也会这样。想着想着酸楚的泪水不停地往外奔涌。我开始带着我儿子做按摩、做电疗,坚持每天游泳,因为医生说,在不知道有没有事的情况下,做了这些也没害处,万一真有事就是提前介入了。医生说的我都照做,想尽一切办法克服各种困难,只愿我的儿子身体健康。
每个月我都会带着我儿子去广州定期体检,每次医生说头围长大了一点,我是那么地心花怒放,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如此地高兴;每次医生说体检指标差不多达到正常时,我是那么地庆幸,感谢老天对我儿子的眷顾。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这些日子我都是掰着手指头过来的。在我的儿子六个月时,他会翻身了。虽然比一般的小朋友晚了一点,但对我而言却欣喜若狂,几乎每晚都笑着入眠,梦中仿佛听见儿子爽朗的笑声,他跳着舞欢快地向我跑来。又过了几个月去广州医院体检,医生说头围达到正常小朋友的标准,以后在当地医院体检就行了。那一刻,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肆意地打湿我的脸庞,我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一切都不重要了,从此以后我就是最幸福的妈妈。
想起从前那段煎熬不堪的日子,看着眼前这位平凡伟大的母亲,我是幸运的,我的儿子现在很健康聪明,鬼主意一大堆。小女孩其实也是幸运的,她的童年虽然注定有那么一点点缺憾,但她有一个爱她不放弃她的妈妈,从她的笑容里我看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