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敌得过时间的横扫。我曾以为,所有的一切在岁月面前,都会面目全非。我曾以为,思念也经历不起时光的蹉跎。
但,再遇见你后,我才明白,原来,时间也没那么厉害。我,依旧还是那么想着你,那么念着你。
1、梨花雨凉
四月
雨,在这座千古的小镇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天,还是那般灰蒙,仿佛永远没有雾散云开的一天。我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这个雨中的世界。
窗前的花,在度过最繁华的岁月后,如今已零零散散的掉落。远处的山,笼罩在雨雾之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望不见,亦道不明。一如小小少年的心,茫茫不可预测。
路的转角,一把小伞在雨中隐约浮现。轻轻的脚步落在青石上,却荡起清亮的回响,宛若一阵阵沉眠已久的古音,正缓缓苏醒。
伞下的人穿了一件及膝的碎花裙子,足下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因被伞遮挡了视线,看不见她的模样。她的穿着,是如此简单,如此自然。或许这份简单是她不经意间的装扮,但这份不经意,却正暗合了江南自古以来的审美。简单与自然,令她完美的融入了小镇的环境,成为我眼中不多现的风景。
在这个浮华当道的时日,却能固守初心的简单,不与世俗相染,这或许才是简单之中的不简单吧。
她缓缓而来,直走到了近前。就在我以为她会踏着那轻快的脚步走过时,她却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她停在那棵梨花树下,停在我窗前的世界中。她驻足,静静的看着那些不幸掉落在泥淖之中的花,那些沾染了一身污渍的花。伞轻轻的摇动,仿佛伞下的她也正悄悄摇头叹息。
蹲下,拾起一枚花色,收于掌心。转身,迈步,她终究是不再停留,继续前行。正当我以为她会如无数的游人一般,归沉于遥远的雨幕,再也望不见身影之时,她却转身行进了小巷里的一扇门,一扇记忆中很少开启的门。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一个雨中独步的你,一个多愁善感的你。
2、素年锦时
翌日
下雨的天气,令教室中本就无聊的气氛显得更为沉闷。不习惯如此沉闷氛围的我,习惯性的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一个多么无意的一眼,却不想遇见了有意的惊喜。
那天的你,跟在班主任的身后,踏着些许不安的步伐走入我们教室。你穿着不同于昨日的衣装,不同与昨日的鞋样,相同的却是一如昨日的简单,一如昨日的自然。那是你第一次完完全全的显现在我的眼前,也是第一次完完全全的走入我的世界。
你的声音一如你的气质,仿佛不掺杂丝毫的烟火,丝毫的世俗,空灵而悦耳,净心而自然。那么稀疏平常的自我介绍,在你嘴中却如同带了令一层含义,让人忍不住去回味。
这里是你父亲的故里,你父母喜欢这里清雅的坏境,喜欢这里亲切的人们,加之你的欢喜。所以你便转学而来,从遥远的上海转学而来......
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的预料不及,许许多多的意想不到,那是那般的突然,却也是那般的自然。就像我意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一个干净如始的你,也意想不到这样干净如始的你,竟能让我与你相遇。
我曾想,你应该是坐在我后面的空位,成为我的后桌,却不曾想,你却霸占了我的位置,把我赶到了后面的空位。我曾想,外貌如此优秀的你,在学习上应该不太努力,却不曾想,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的你,却硬是和我们抢才华的饭碗。
我也曾抗议,抗议我坐在后面,但抗议的烈火却让班主任一句身高给熄灭。我也曾不服,不服你一来便占据我的年级第一,但不服的雄心却让一次次现实的成绩给击败。
我输了,我不知你是我天生的克星,还是我是你天生的福星。因为这样,所以我的骄傲才会在你面前一无是处,我的一切才会在你面前输得一败涂地,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后来的后来,我终于不再抗拒,终于不再挑衅。我终于屈服,屈服于那所有的不堪,屈服于那所有的失败。心甘情愿的坐在你身后,心甘情愿的排于你身后。
我不知是你征服了我,还是我...喜欢上了你。
3、缘香轻嗅
年华似水,在岁月的流淌中静静逝去去。我从初见你的惊喜,归于后来岁月中的平静,那埋藏在深心的暗语,经流年的更替,却愈发醇厚,愈发迷离。
高中,我们得以被省会的重点高中录取。这对你我来说,有幸,却也不幸。
有幸,两个早已熟识的我们能再在一起学习,不幸,在一起学习的就只我们俩是熟识。一个重点的高中却只有两个曾经熟识的人,让我们怒同学不争之余,亦不免悲叹我们自己的不幸。
一个陌生的环境,让我们更觉乡情脉脉,更觉旧友珍稀。一个遥远的地方,也让我们更依赖乡人,更亲近故友。
很庆幸,未来的三年能与你相伴。虽然那相伴的代价,是再不能坐于你身后,在上课无聊时呆看你的背影;是再也不能排于你身后,在漫无目的时看着你排在我前面的名字突发超越你的雄心。现在的我们,已有了太多太多的不能,唯一能的,是我的心仍留于你身后,不曾离去。
现在的我,已不再想超越你处于你的身前,而只想在你的身后伴着你,为你阻挡那从暗处射来的刀箭,为你遮挡那从明处的袭来的风雨。我应该庆幸,庆幸我处于你的身后,才能那么清晰的看着你,才明白那外表如此坚强的你,原来在深夜时也会偷偷哭泣;才明白那性格如此倔强的你,在独对众人时遭受了多少委屈。
很幸福,这三年,你遇到的每一次困难都能对我诉说。才能让我有勇气在听说你上体育课不小心受伤时,不顾台上老师的怒吼,在全班同学的讶异声中夺门而去。才能让我有勇气在听说你胃痛去医院时,不顾一切的校纪校规翻墙出去看你,陪着你直到康复。
你总说是因为你,才让我如此麻烦。但你不知,其实是因为你,我才有多幸运。你如果愿意,多少人会对你趋之若鹜,多少人会为你翻墙找医。但谢谢你,除我之外,你都无心深与。我是该有多幸运,才能在这三年,在你遇到的每一次困难都能在你身旁陪着你。
这世上有许多事永远不能一帆风顺,我们终究也要经历许多磨难,历经许多波折,在走过难以计数的弯道之后才能到达最美的彼岸。
我看见你和他人太过走进时,也曾心有不满;你遇见我陪着她人逛街时,也曾心有芥蒂。我们有过不语,有过吵闹,但却独独没有过离去。甚至很幸运,我们和好的速度比我们吵闹的速度更令人惊奇。
4、轻唱流年
七月
一场千万人的高考过后,慵懒的时光将我团团包围,日中仍睡,月落未寝的假日生活也被我完美的诠释。
自高考完后,第二天我便直接回到了家中,然后在那之后的差不多一个月里,便从未挪动过脚步。那曾经说过毕业就去旅行的豪言壮语,在回到家后便都烟消云散,不知所踪。
早晨,在柔软的被窝中安睡,留下梦中不觉上扬的嘴角;下午,在电视机前静坐,哈哈大笑中品味生活的乐趣;傍晚,在镇里的古巷上漫步,细嗅岁月留下的沧桑。晚上,摇舟于镇旁的小河,在满夜的萤火中荡漾流年。
生活,如此安闲,如此惬意。这样的生活岂非诗中,又何以凡俗。这样的日子岂非梦境,又何以现实。
就在我尽情的享受着这假日的欣喜时,许久不见的你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门前。
自初中毕业后,你便没回过这里。三年,每一次的放假你都是直接回了上海。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这里。我以为,这里只会成为你的记忆。但如今,你却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月不见,现在的你仿佛随着那些艰苦日子的远去,也有了一些改变。没了当初的青涩,附加了一丝丝成熟的气息。这样的你更显迷人,更渗人心脾。
三千青丝被你紧紧的束之后头,没有留刘海,饱满的额头在我眼前清晰的显露。现在的你,让我想起高中的你。
那时的你,为了时间什么都喜欢简单随意,不想浪费时间去精心打扮自己。你曾以为这样的你,会令很多人不喜。但你却不知,这份简单随意下暗藏着的认真刻苦,却更添动人的魅力。
与高中有所不同的是,那时整天披着校服的你,现在已换上了新衣。一身白色精细的短裙,令你那高挑的身姿完美展现,令你那无数人羡慕的容颜更显清丽,也让我惊呆了神。
门前巧笑嫣然的你,看见我那目瞪口呆的可笑模样,不由俏皮的眨了眨眼,嘴角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
5、心语香生
你来了,天气仿佛也随着你的到来而改变,七月流火的南方不再那般燥热,反而带了一丝丝温柔,一丝丝的甜蜜。你的到来,让我的日子充满新意,那从没有过早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那一下午都瘫躺在电视前的日子一去不再回。
你叫我陪你逛遍这里所有的美景,因为你说你在这美丽的地方度过的两年,却都是白白的度过,没有一点美丽的经历,没有一点美丽的记忆。在这座娇美的小镇里,从前的你,却从没有认真的去认识过,所以现在的你要弥补以前的遗憾。你要在这有限的日子,把这里所有的美全都烙进心里。
你说,待你把所有的风景都看透,便归于心底。你当时幽幽的心语,我却还没明白其中的意义。
夏日的夜,丝毫没有白日的燥热,反而在清风的吹拂下显得颇为凉爽与惬意。夜空中,一轮满月高高的悬挂着,把那不知浸染了古今多少的爱恋的月光飘落人世。仿佛是为了映衬月光,在水边,在岸上,在林间,在野上,那暗淡了一岁的萤火也纷纷飞起,纷纷亮起。
河中一只乌蓬小船徐徐划来,在满月雪亮的清辉中划来,在夜空灵动的萤火中划来,在两岸清幽的虫鸣声中划来。
船上的我仍迷恋于这难得的月夜,仍沉醉于这静好的时光,坐于身旁的你却已传来低低的心语。
你说,你把这里的风景都看遍了,却仍没有看透。你说这风景要花费你的一生去看,才能看得透。你问,我可愿与你一起。
温柔的眸光,宛如跨越时光的长河,在多年的心心汇聚中,轻轻传来,传进最心底。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让那么害羞的你,甘愿把心里的秘密诉说。
这么多年,我陪你看过多少岁月的烟雨,多少时光的风景,早已把你埋藏进最心底。你不知,那些陪着你的日子才是我最美的风景。
6、相思有分
好似时光总是喜欢作弄人,好似世事总是喜欢折磨人。当录取出来后,你要北上,我要南留,我们终究不得不短暂的分离。
与所有的异地恋一般,我们在最初的甜蜜过后渐渐归于平淡,最后静如止水,不起丝毫波澜。
当初的我们,都对自己的爱情做了最美丽的规划,最浪漫的回答。但远隔千里的我们,做不到如电影上情人的浪漫诗意,也做不到如别的恋人那般天天如胶似蜜。当现实与理想相差得太过遥远,我们都忍不住内心的失望与悲凉。所以,我们心中便渐渐的升起怀疑,对我们感情的怀疑,对我们适不适合的怀疑。
太多太多问题随时间而出现,太多太多矛盾随距离而产生,我们理不清是谁的错,但都固执的认为是对方的错。我们吵过,闹过,但吵闹过后却是谁也不认可谁,谁也不曾服了谁。
渐渐的,我们说话越来越少,联系也越来越少。渐渐的,我们真的就分离,只是那分离再也不是距离上的分离。
谁也不知那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比不上一时的语言,就像谁也不知,曾经那么知心的我们,也会有离心的一天。我们渐渐的走远,渐渐的行远,远到最后的我们再也听不见对方的呼唤,再也感受不到对方的视线。
离你之后,整个大学我再没敢恋爱,不知是我放不下,还是伤不起。
与很多的人一般,我们都是在失去后才懂的反思,才懂得回念。当初铁定认为是对方的错的事,在经岁月的洗礼后,才发现,原来我们不止是一个人的错。其实,我们都错了。知道这个结果,却已时隔经年,谁也不愿再念起,谁也不愿再提起。
最初的我们没有输给岁月,最后的我们都输给了自己。输给了自己的自豪,败给了自己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