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
小龙:男,28岁,志愿兵复员回家,伤残军人
大龙:男,36岁,蹬三轮,有四个孩子。
翠花:女,33岁,大龙媳妇,在街口摆水果摊
姜梅英:女,56岁,锅炉厂临时工
内容梗概:
小龙复员回家,发现家中被哥嫂“霸占”,母亲姜梅英被逐到锅炉厂住。
要求:
塑造人物性格,制造可读性强情节。
白夜雪2019年9月25日
1
巷口地上散落的梨子遍地,写着“香甜可口,不甜不要钱”的木牌瘫在地上被劈成两半。
断臂的黝黑男子气喘吁吁,一脸茫然的妙龄女子梨花带雨,壮硕妇女委屈、愤怒地叨念“这可是最后一批果子了”又焦急地忙着捡梨,两个稚童在一旁啜泣。
“老弟,你可算回来了!”一名精壮汉子正好骑着三轮赶到,见到老婆翠花的水果摊被砸,正欲发作,却见别人口中的断臂肇事者居然是三年不见的亲弟,瞬间转怒为喜。
小龙的语调却是压抑着的愤怒:“姜大龙!亏你还跟妈姓!从你把妈赶出家门那天起,就不配叫我‘老弟’了!”
烈日当头,却挡不住好事者的热情。街坊邻居七嘴八舌地渐渐聚集,有的甚至还端着碗筷前来,似乎正等着好戏。
2
兴许是因为小龙五岁便失去了父亲,缺乏管教,如果没有在十七岁的夏季遇到阿碧,小龙也许还是个街头混混,整日游手好闲,靠老实巴交的大龙和母亲姜梅英打工过日子。
然而,他遇到了,遇到了那个有着盈盈一握的细腰,吊梢柳叶眉,点点樱桃嘴的阿碧。阿碧礼节性的一笑被小龙的内心赋予了太多不存在的含义。于是,他开始软磨硬泡,制造各种偶遇。久了,也不知阿碧是懒得搭理,无可奈何,还是似有所动,小龙再来找她的时候,阿碧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只看得上有担当的男人,好带着我出人头地。”
没多久,混混堆里都知道小龙决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可惜大学根本不是下个决心就能考上的。终究,母亲见他浪子回头难能可贵,向来要强的她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大龙和小龙一道前往负责募兵的工作人员家里,苦苦哀求。而让小龙彻底决定痛改前非的,是向来要强的母亲,跪下磕头的那一幕。
几经波折之后,小龙终于正式参军。
母亲跪地磕头的闷响常常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深知当兵的指标来之不易,在部队,他改头换面,处处力争上游,再加上混迹街头时的一点小机敏,三脚猫功夫和十分江湖义气,7年后,他终于升任炮兵连副连长。
期间,当他从领津贴到领工资之后,手头宽裕了,汇往家里的数字也越发可观。他很想家,但是又舍不得路费,因为他要把省下的路费都寄给了母亲。家里终于重新翻修了房子,甚至还盖了两层楼。当小龙得知,这两层楼房的每一砖每一瓦,除了有母亲和大哥打零工的积累,还包含着自己的血汗钱,而母亲也终于住上楼房过上了好日子,他心中便踏实了许多。
得知大哥和邻街的翠花结婚了,还有了四个孩子,他也由衷地为大哥高兴,还专程赶回老家出席了侄女双胞胎的满月礼。第一次看着家里的小楼,朴实无华却处处透着温馨,小龙心里美得很。他还盘算着,这次不巧遇到阿碧去打工了,下次回来一定要找到她,向她提亲,迎娶入家里。
3.
可是,生活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是任何人都有能力勉强得来。
在一次手榴弹实弹演练过程中,为了拯救未顺利将手榴弹投掷出防护墙的士兵强子,他失去了左前臂,而强子虽捡回一条命,却也身负重伤。
为免家人担心,小龙请求上级不要通知他的家人。
被部队上奉为“英雄”的那段日子,小龙其实远没有别人想象得那么荣耀,甚至,连释然都算不上。
一年过去了,他依然自视为残障人士,又因未能让战友毫发无损,不由地感觉自己像个笑话。在人前,他官方地笑着;在人后,才终于能放任自己郁郁寡欢。幸好强子恢复得不错,还不时去找他唠嗑,给了他些许安慰,让他不至于总是在梦魇中惊醒。
但是夜深人静时,他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只是个负累。在部队,无法正常参加训练,回到家,也无法胜任体力活。况且,自己文化水平又不高,干不了文职工作。如此,还不如再争取一个立功的机会,为母亲和阿碧留下一笔可观的抚恤金,自己也能一了百了。
4.
这当口,阿碧来信了。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写信。更重要的是,在已经有电话的时代,阿碧居然选择了写信!
小龙接信的右手止不住地因激动而颤抖。望着信封上不算娟秀,却似乎透着情谊的字迹百感交集。待他平静下来,他局促又小心翼翼地铺开信,认真又仔细地阅读。然而没读几行,他脸上很兴奋的笑容,就彻底被愤怒所取代。
在信上,阿碧先是表达了感谢,感谢他这9年来每年都给她邮寄的罐头。然后,信的内容就转了调——大龙夫妇有了第四个孩子后一年,小龙妈搬离了家,去了锅炉厂居住。信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多少能看出,催促小龙赶紧回家为妈妈主持公道的意思。
是夜,小龙一直垂头望着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臂袖口,长叹不止。最终,他松开了攥紧的右拳,提起笔,写下复员申请的第一个字……
5.
这次的回乡之路,与3年前的风光之行截然不同。
且不论他失去的左臂。他本是不相信大龙会把母亲赶出去。可是,当他回到家门前,发现门锁已经换了,而且怎么喊妈都没人应之时,便瞬间死了心。
肯定是大嫂翠花!上次见她伶牙俐齿,大哥肯定被她蛊惑着不要妈了!
于是,他循着同乡的指路,兜兜转转来到了巷口大嫂打理的水果摊附近。
大嫂正在举着杆秤为一名牵着孩子的妙龄女子称梨子,还笑着寒暄:“……阿碧呀,以为你和老公南下打工就不回来了,没想到现在娃都2岁了……“
女子也笑:“这不爹娘还在这边,记挂着俩老,总要带娃回娘家看看的。“
大嫂说:“我家弟弟还给你寄了罐头,这几年你都没回来,这次你干脆一并带走吧。”
“不啦。这么多年没联系,不知他怎样了。我现在,”她轻抚了娃的头,“也没资格收他的东西啦。”
小龙手臂没了,耳朵却没被炮声震聋。
他站在不远处,铁青着脸,听完两人对话,早已怒火中烧。他的挎包里还揣着“阿碧的信”,那封他读了无数遍的信,怕也不知是谁的恶作剧!突然,大嫂水果摊上的木牌映入了他的眼帘,木牌上“香甜可口,不甜不要钱”几个大字,分明就是信上字迹的翻版!
多重打击之下,小龙恼羞成怒,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甩下行囊,几个箭步冲到水果摊前,单臂举起木牌便往水果摊上狠狠地砸去……
于是,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6.
“你的手……还疼吗?”大龙似乎没有听到小龙的话,一脸关切地问道。
小龙置若罔闻,只回了句:“妈呢?”
翠花急忙叫过还在一旁哭泣的儿子:“快找你奶奶去!”
儿子年幼,还看不清形势,只奶声奶气地抽泣道:“不去,我怕烫!”
“奶奶又不是没带你去过,小心点就成!锅炉厂就在旁边,你在外喊几声奶奶就出来了,不怕!”说罢,翠花一拍儿子后背,把他撵走了。
大龙看向翠花的余光中,发现了地上的木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苦笑道:“如果没写那封信,你还回来吗?”
小龙哑然。他一直自惭形秽,不敢直视阿碧的脸,心中却有千百个疑问想问阿碧。此时,大龙的话语里,却似乎隐含了答案。
“三个月前,我收到一封信,信上面,那个叫强子的人说,感谢你救了他的命,也很伤心连累你失去了半条胳膊。他最难过的是,听说你后来一直消沉,甚至老主动申请做那些危险的事,所以不放心,好不容易打听到我们住哪,给我们写了这封信。
“我跟妈都担心得很,妈一连几宿都睡不着觉,眼睛都差点哭坏了。我老想给你打电话,妈又拦着,怕戳穿了之后你乱来,也怕你不老实说真话。反正,都晓得你报喜不报忧惯了。其实呢,你救了人,是大英雄啊,能回家,绝对是我们家的骄傲,你又何必乱想哎?
“幸亏妈和你嫂子都记着你一直喜欢阿碧,”大龙悄悄瞟了眼阿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继续道,“就以阿碧的口吻给你写了封信,想把你这个小祖宗请回家。……不过,当然,我那狗刨样的字你是认得的,所以,是你嫂子代笔。”
7.
小龙错愕:“妈也知道?”
“儿啊,妈都知道。妈好想你……”这时,母亲姜梅英牵着孙子也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可是话才说到一半便接不下去了,只顾着盯着小龙空荡荡的袖口,眼泪止不住簌簌地往下掉。
小龙一见妈来了,便过去,想拥抱住母亲,可是,手都举起来了,却又停在半空中。因为,左臂的袖子依然是垂下的,又因为,他从未抱过母亲。从未。
姜梅英却没顾及那么多,她自顾自抱住儿子,老泪纵横地哽咽道:“儿啊,你受苦了!”
小叙离别之情之后,小龙感觉母亲不像以前那般瘦弱了,腰间也富饶了起来。他突然想到什么:“您没有被撵到锅炉厂住吧?”
“我的确搬去锅炉厂了。这大冬天的,家里地热出了点故障,我的风湿病又老是犯,住厂里老舒服了。再说了,帮你你哥嫂带了四个娃,整天陪着他们闹腾得要命,我是自个儿想清闲清闲。”末了,姜梅英又加上一句:“当然,你如果也给我快点添个孙子孙女什么的,我还是很能腾出点力气来了的!”
小龙的脸突然燥热起来。虽然部队里的玩笑开得大,但是母亲的话却一直最有分量。他不由自主地望了眼阿碧,可是目光又停留在阿碧身边的娃身上,不由地叹了口气。
阿碧却笑意浓浓地望着小龙说:“你已经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了。”然后悄声凑到他耳侧:“喏,你左后方,当年的羊角辫小凤还在那边盯着你看呢!”小龙果然瞥到了一个红扑扑的脸蛋对着自己,正当自己望过去,她又迅速转到了别处。那模样,似乎着实不差。
这时,翠花也走过来,一把拉住小龙:“还不麻利点给我把梨子捡起来!待会收档了,回家收拾屋子,一起住!妈,这下您也该回来了吧?”
姜梅英摸着孙子的头:“好!待会等大宝二宝三宝放学回来,咱们整桌好菜!”
冬季的烈日最为舒适。处处透着浓浓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