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孩子,自然少不了步行。
那时没有摩托,也没有三轮,更没有屁股冒烟的汽车,有的是慢得让人着急的牛车,跑起来吓人的马车、骡车,还有叫起来怪异的驴车。
盛夏时节,方圆村子都有庙会。每逢这时,有车的驾车,没车的步行,接姥姥,叫姑姑,大戏台子搭起来,各家都是呼朋引伴,热热闹闹。各色小贩也聚拢来,戏台外的街道两旁,卖烧饼的,卖糖糕的,卖麻花的,还有各种水果,小杂耍,小零食……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可比过年有趣多啦!
听说哪个村子唱戏了,吃过午饭,向家里要上三角或五角,装在最安全的口袋里,飞奔出门,相约三五个小伙伴出发了,顺着田间的小道,翻过山梁,说着闲话,蹦跳着向目的地走去。一路上,漫山遍野的笑声,玉米,谷子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小小的池塘,蓝蓝的天空,伙伴们像出厩的小马,好不快活!山的巍峨,树的葱绿,花的俏丽随处可见。
最喜欢去姑姑那村看戏。
那时候没啥作业,老师们似乎也都喜欢去看戏,要是赶上放假那简直太棒了,前脚进门,放下书包,后脚出门,跟爸妈喊一声:“我去看戏了昂!”话音刚落,人早一溜烟,没了踪影!
顺着村前的田间小道,跑上一二里,累了坐路边歇歇脚,然后站在土堆上张望一番,隐隐听到锣鼓声,那心情怎一个好字了得!想象着姑姑把一大堆好吃的放我面前:糖豆,麻花,烧饼…不觉又起身快步跑起来,穿过玉米地,翻过红土坡,再爬上一道长长的斜坡,一座飞檐凌空的小庙出现在视线中。快了,快了!约摸十分钟就来到了小庙前的戏台旁。
高大鲜艳的戏台,深红色的幕布,喧天的锣鼓,咿呀呀的唱腔,红的,黄的,白的,还有大花脸!台前坐着黑压压的几百人,有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有系着方巾的老奶奶,还有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孩童,当然外围更多的是各村年轻少男少女,说着玩笑,逗着乐,吃着零食…
姑姑家就在戏台后边,我一进门,姑姑便喜滋滋地迎来:“莲,快来,想吃啥姑给你买去!”说着便拉上我去了戏台。想吃的太多,可又吃不了,每次姑总是说我不中用(吃得太少)。
山里的孩子,少不了帮家里干农活。每到农忙时节,学校便放几天假,不论春种还是秋收。
春种时节,最自豪的便是能帮家里点种。那时种玉米得四个人:一人刨坑,一人点种,一人撒肥,一人埋坑。我常常是点种的,左臂挎着装有玉米种的篮子,右手抓一把玉米种,每坑两到三粒,要又快又准,不能掉到坑边,一定要让种子落在坑底。这也算技术活吧!在爸妈的夸奖下,我的点种技术越来越好,感觉像个小大人!
每当快中午时,母亲便打发我回家,早点回去开火,坐锅,洗菜…这样,可以节省母亲的做饭时间。本是件轻巧事,可我并不喜欢!因为回家的路太窄,草很高,更怕遇上蛇!所以,每次总是硬着头皮,警惕地飞快地蹦跳着跑回家。
当然,路上,遇到过蜥蜴,也遇到过蛇。起初错把小小的蜥蜴当成了蛇,后来,真的见到了黄花色的,长长的,没长腿却爬得飞快的动物。终于知道,那才是蛇,见到它,你别动,千万不要伤害或惊动它,它会悄悄地走开。虽然镇定以待,但看到蛇的第一反应总是:一怔,头皮发麻,脑子一片空白,心怦怦地跳,似乎能跳出来!一身冷汗冒出来!直到它消失在面前,自已才鼓起莫大的勇气向家飞奔,生怕再遇到,心里不停地祈祷:别出现,别出现!
也许,幼小的心灵是在这种独自面对恐惧中逐渐变得坚强起来,以至不怕各种昆虫!
儿时,每到升级考试,我们便要来一次长途跋涉---到乡中心校考试。每人背一把小凳子,干粮,水壶,拿上夹板,学习用具,排着长龙队,跟着老师,从村西出发,先是五里山路,然后是三里柏油路,一路上欢呼雀跃,有说有笑,大约一个小时的行程,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考场在乡公社的露天大院里,一溜排开,一个村子一竖行,坐上小板凳,夹板放腿上,就这样,上午考数学、常识,下午考语文。考试结束,再排着队走回家,一个个饿得七倒八歪,灰头土脸像蔫黄瓜。
考试,不单是智力的比拼,更是体力的较量!
不禁想放声高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
梯田层层,山路弯弯,无论走多久,走多远,总走不出童年的记忆,因为那是我的乐土!
(每次踏上回乡的路,回忆便开始疯长!就这样任意地想,随意地写来!亲们,别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