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激流勇进的夜晚,好久没有听过潺潺的雨声,夜不能寐,心中有所想,固而想做一回雨的知音,伴这异乡的漂泊,总以为懂雨,却又全然知道,雨中而行是一种什么样的苦楚,雨水打在脸上,四下无人的旷野,对我来说,是美妙的,所以无论多少次,都难以忘记漫天雨幕的桥下,我升起寂静的篝火,晾干水汽沉沉的衣服,万物没有声音,我也没有互联网,就烤着火,早上起来是一团泛着淡白的灰烬,就会感叹,好不容易,又扛过了一个雨天的夜晚。
万物寂静的不为人知的雨,最是急迫的要找到避雨的地方,如果有桥洞,别犹豫,先钻进去再说,抽上一只烟吧,如果雨不停,那就做上一顿饭饭吧,如果是下午三点,那就再也别走了,这里就是今晚的归宿,虽然晚上的雨依然容易灌进来,别害怕,睡着了这个世界最安静,反正也感受不到寒冷,大不了早上醒来时,再去晾干睡袋和垫子,重新启程。
凡是靠体力和毅力去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极致,无所谓雨淋,无所谓风吹,无所谓日晒,无所谓饥渴,只要活着,可以慢点,但终归离终点更近,披星戴月,也无所谓,大不了投身旷野,走不动时睡一场,六年前的大年初八,我就这样离开,早晨的冰霜,夜晚的细雨,我都不为之所动,对,我那时候就做了离经叛道的事情,买了辆三轮车逃了学,决定了自己漂泊的命运,我的漂泊,是我自己决定的,无人知道,我吃馒头,睡荒野,睡废弃的房子,有人问我,我不敢说逃学,所以特别奇怪,十七岁的男孩,骑着个大三轮车,一时在小镇买些馒头,一时又躺在嘉陵江边,是说不出来的快活,仿然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只不过我到达北京,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三年。
我那时认识不到这个世界富人和穷人的差距,也认识不到生活真的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我那时反而坚信,勇敢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当我在达利园工厂里,领到了第一笔1700块的工资,我都特别满足,因为这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来花,也从未靠自己的双手,挣到过这么大的一笔钱,单纯就是幸福的,知道的少更容易幸福,因为没有什么梦想,因为没什么计较,以致于看夜晚的星空,可以凝视着直到睡着。
人们都在提不同的看法和观点,连我自己,也在以自己的眼光看世界,没有谁能预测即将到来的时刻,也没有谁能对活着为了什么做出终极意义的解答,如果我说,小时候爬在高高的松树上,看着下方山丘上的麦苗起伏,远方是一条弯弯曲曲飘荡的河,那个时候我就看这些,是美妙的,为何到了现在,我不会再去做这样的事情了,不是因为我长大了,只是因为经历得多了,不爱看这样的美了,所以也并没有什么怦然心动的爱情,甚至认为,嫖妓的成本,比谈恋爱更低,这就是我的局限性,因为想要让我舍生忘死的人,着实没有,所以我否定了要去谈个恋爱的想法,所以看待这个问题,跟大部分人不一样,不是因为我要得多了,而是曾经以为的美,你不在为之而着迷。
路上在叩心,不去问为什么要走这些路,不去问我还能坚持多久,不去问我到底要什么,就是在逐一段路,当你归来时,把路上的细细品味,把梦里的东西搬到现实的屏幕,你无所惧,因为大不了再次过这样的日子,对于苦逼的日子,已经有了经验,又不会畏手畏脚,给了自己想做一件事,勇敢去做的勇气,没什么可失去的时候,就会开始收获,这一点就和越个境差不多,我当真一无所有,人还活着,可失去的尽数失去,才能体味活着的美好,心境的提升,就会坦然,虽然还到达不了睿智的高度,但比起一般人来说,所谓的生死离别,起码可以做到不大悲大怄,你若离去,我不强求,我若不喜,就挥挥衣袖。
何谓真君子,大概是百折不挠,胸怀如海,我还没有脱离自私的境界,所以离君子之名还实在太远,如果一言既出言之必行是为大丈夫,那我离这个距离要近一些,还在可及的地步,所以我敬佩的人不多,很遗憾的是这个世界衡量一个人,往往以钱财为标准,并不以德行来判定一个人的高下,所以要让自己的声音有人听,就要拿到财富的入场券,那个时候我在说君子和丈夫,有人就会认为是至理,如果永远传不出声音,大部分人就会说,自己就那么穷,有什么资格来说话,这大概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地方,穷人不能说话,只能听话,富人就可以说话,那不叫说,叫做制度。
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们终其一生,到底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何来到这个世上,不好的事情是为了教育人珍惜好的,但若永远没有不好的事,人们就不会知道什么叫美好,然而遗憾的是,整个中国,貌似不美好的事情发生得更多一些,那么我要做的事情,就奔着让美好的事情多发生一点,因为人们被不美好的事情教育的次数太多,于是自己也想要去做这不美好的事情,所以终其一生,就为了美好多一点,如果永远不能发出声音,那就让自己美好多一点。
刚好雨停,凌晨5:40,我多抽了几支烟,怀念那些雨中的夜晚,这是一个孤独的城市,只有抢食的人们和无人来听的微弱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