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是一只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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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媛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昨天印在眼里的一幕,让真媛震惊得直到现在都还以为在梦里。那个留着长长的卷发,漂亮得刺眼的“金发美女”,让真媛的心像受到毒酒的浸泡,震痛之后有一种晕乎乎的麻木。冯诚,这是怎么回事,真媛从来没有想象过,他们会做这样的事,冯诚,如果,那个叫美佳的女人是你的情人,你们是相爱的一对,那么,真媛会心甘情愿的退出,绝对不会纠缠你的,可是,那是什么,四个人在酒店的房间里,玩的,难道就是所谓的成人游戏。


真媛的心口有一股透不过气来的疼痛,看着马路上的斑马线,那一道道白色的条纹,像要把面前的路撕裂,让真媛有了一种无处落脚的幻觉。“啊!”真媛捂着脸蹲在了马路中间,眼泪放肆的从紧闭的双目中涌出。路上的车疯狂的鸣着喇叭与真媛擦身而过。没有一辆车会因为真媛这种不合常规的举动放慢一点好奇的速度。是人们都不正常了,还是人们都见惯不怪了。真媛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与这座生活了七年的可恶的城市如此格格不入。


冯诚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回味着昨夜的疯狂,他点燃了一只烟,很少熬夜的他,还真感觉到了累。美佳那性感的身体一直在眼前晃悠,冯诚的嘴角又浮起了一丝笑意。她扭动得像水蛇一样的腰,她迷幻得像陈年红酒一样的眼神,她红红湿湿的舌头,她嘤嘤咽咽的呻吟,比一年前更加撩人。想到美佳迷人的身体,冯诚浑身的血液又开始沸腾,忍不住把上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


半年了,冯诚一直过着五十岁老头也不能忍受的无聊生活。真媛,那个做爱时连手指头都不会动一下的女人,总是紧闭着双眼,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曾经,他也一度被这种纯情所深深的吸引,每天准时回家,但是,像他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每天在风里浪尖上行走的成功男人,太过于风平浪静的生活,实在是会让他乏味。想到真媛,冯诚突然感到有一点奇怪,昨天冯诚说要到邻城出差不能回家,照理,午饭时间真媛一定会打个电话问他吃饭了没有,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怎么真媛的电话还没到。不过,冯诚现在没有心情理会那个死鱼一样的女人。他并不是个喜欢乱来的男人,与美佳也不仅仅是一夜的感情,他们一年前就已经认识,而且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朋友关系,如果不是半年前真媛的出现,说不定他们早已是恋人关系。这几天,如果不是真媛一直和自己过不去,他也不会不耐烦的跑出去寻求刺激。


真媛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渐渐停止了流眼泪,她决定去找美佳,当然,她不是去找她的麻烦,她也没有这个能力,她只是想去看看她,面对面的。真媛起身打了张车,她平常很少打车,但现在真媛的精神有点恍惚,她怕会找不到地方。“浪漫花都”,真媛记得那个美容院,店面虽然不大,但装饰得很上档次,是美佳开的,以前,她曾经跟冯诚一起去过。


美佳衣着鲜亮的坐在妆台前,与顾客说笑,她长得很漂亮,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性感。没有一个男人在看过她第一眼之后,不接着看第二眼、第三眼……真媛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曾经怀疑,冯诚为什么会不选择她。


美佳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真媛,像一尊水晶雕成的透明人儿,脸上是茫然默然的表情。美佳迷人的笑容在脸上有了两秒钟的停顿,惊愕在眼中一闪即逝,然后她站起身来,看了看真媛的身后,随即换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真媛,你一个人来的吗,今天什么日子啊,你会到姐这里来。


真媛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美佳一听笑了起来,过来拉住真媛的手,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让真媛更加觉得,昨晚目睹的那一幕,真的是在梦里。


快进来吧,站在门口做什么?要做个面膜吗,你难得会有心来看我,我总得好好做个东吧!


不用了,我坐一会就走!


美佳看出了真媛的不正常,她想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怎么,跟冯诚闹别扭了


真媛抬起头来,看着美佳,看她的长发,看她的大眼睛,看她红润娇人的嘴唇,真媛冲口而出,美佳,你爱冯诚吗?


美佳一听这话,立刻感觉到了真媛的不对劲,真媛,你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话,你知道的,我跟冯诚只是朋友。


没有什么,我只是现在才发觉,你和冯诚才是天生的一对。


真媛,你今天怎么了,跟冯诚吵架了?我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好吗?


不用了,我也该走了,美佳姐,对不起,来这里打扰你!


美佳看着真媛走出美容院,轻轻叹了口气,她能说什么?昨晚,她是和冯诚在一起,一起在酒店里疯狂的还有冯诚的一个朋友和一个叫菲菲的女孩。四具赤裸的身体,不断交织在一起,其实,这样的游戏,在美佳的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男人,是一种野性而疯狂的动物,当他们在为生存而挣扎的时候,他们可以卑微到为别人舔脚趾,但一旦他们有权有势,可以控制别人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把脚趾伸出去让别人舔。真媛,我不敢说你做错了什么,但除非你从一开始就不走进这个圈子,既然你选择了进入,就只能去适应了。


冯诚在办公室里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毕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还真有点吃不消,冯诚看了看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但居然没有真媛的短信,那个很少用语言表达情感的女人,每天总是发来一些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思考的短信。冯诚拨了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奇怪,这个时候,真媛不可能不在家。冯诚犹豫了一下,正要打真媛的手机,电话却响了起来。是隆平。


隆平的声音明显还带着醉意,妈的,菲菲这小妮子可真够味的,怎么样,一大早就带着美佳跑了,到哪里乐了。


冯诚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啊。


隆平打了个哈哈,你当然不是我,美佳确实是成熟女人中的极品,性感迷人又会体贴男人,哈哈,难怪你不喜欢菲菲这样的小丫头。


冯诚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少说废话了,你打电话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些无聊的话吧!


隆平清了一下嗓子,今晚去打球吧,刚刚胜信的老总打电话来约,说俱乐部要办友谊赛,去练练手脚。


进入秋天,天气开始渐渐变冷,真媛坐在湖边的那家露天茶室里,微微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曾经,在没有遇到冯诚之前,她常常会一个人抱着一本厚厚的哲学书来这里,点一杯摩卡咖啡,品尝一点酸涩。那样清静的日子,就像这喧闹的城市中央的这个小小湖泊,偶尔泛起一丝涟漪,也那样的温柔清澈。


手机响起了秋日的私语,那是真媛为冯诚设定的专属铃音。真媛盯着手机屏幕,足足看了20秒,屏幕上的那个“诚”字,在闪动的声音符号的包围下,像一个陌生的咒语,真媛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接听了电话,喂!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了一个带着责备的声音,这么半天都不接电话,在做什么呢,这么晚了,还在哪里游荡?


游荡,真媛听到这个词,觉得冯诚太了解自己了,因为真媛不在家的时候,肯定只会在外面游荡。我在外面喝茶。


和谁在喝茶?


一个人!


一个人,你还蛮有兴致嘛!我现在要去打球,你去不去,去的话我开车来接你。


打球,那些所谓的成功男人聚会的地方,一开始,真媛总是好奇的看着这些人,他们的言谈举止与自己周围的人是如此的不同,他们身边的女人,都那么花枝招展,真媛一度感到深深的自卑。


冯诚其实真的是个难得的优秀男人,虽然真媛与他身边朋友的女人比起来,又土又没有个性,但他还是经常带她出去,想让她有所改变。改变,真媛何尝不想改变,但是,真媛实在难以舍弃心中的那份纯净,固执的坚守着心灵的圣地。


冯诚的保时捷停在了湖边的林荫道上,立刻引来了周围人群的关注。真媛在一片羡慕与嫉妒的目光中上了车,每一次,都那么诚惶诚恐。


今天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家。天气不暖和了,在外面也不怕着凉。


我不冷!


冯诚回头看了看真媛。脸色这么苍白,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是没有吃饭的原因。


现在还没吃饭,都在做什么呢?


真媛不想再说话,她把头别过去看着窗外,拼命忍住眼泪,无数个冷漠孤独的夜晚,真媛已经明白,眼泪救赎不了任何灵魂。


冯诚瞄了一眼真媛,也不再说话,他对于真媛这种沉默的抗拒早已习以为常,反正她也就只能以这种方式抗拒,冯诚从来不会因为这种苍白的对抗而感到烦躁,他不是二十岁出头的暴躁小伙子,再艰难的历程,再沉重的压力都没有让他皱过眉头,一个小女人的抗拒算得了什么?


可是,真媛真的是在抗拒吗,她甚至觉得美佳也没有什么不应该,如果美佳爱冯诚,如果冯诚也爱美佳,真媛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可以退出,她不明白的,只是他们为什么能够把这种事当成游戏,并且玩得不动声色。


偌大的球场,人不是很多,显得空荡荡的。不时飞起的球,像真媛的心,不知道会落在什么地方。真媛看见隆平搂着一个妙龄女子笑嘻嘻的走过来。看到真媛时隆平放开了怀中的美女,走过来坐到真媛旁边的椅子上笑道:“美女,几天不见,怎么气色一点都不好啊!”真媛看了看一边站着的女孩,她就是昨天那个除了美佳之外的女孩,真媛仔细的看她,漂亮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苗条的身材,最多不过二十岁。她也在看真媛,看真媛清水挂面一样的头发,看真媛未施粉黛的苍白的脸。也许她还是个学生,真媛想。


隆平一把把女孩拉到自己的膝盖上坐下,摸着她的脸蛋说,这是我女朋友,叫菲菲。


真媛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她忍住了,嘴角只轻轻划过一道弧线,算是一个勉强可以叫做笑容的表情。真媛平常就少言寡语,隆平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大家都很正常,不正常的,好像只有真媛一个人。


冯诚打了个好球,周围的人都鼓起掌来,曾经,不管别人打的球再好,真媛的眼睛永远含情脉脉的看着冯诚,隆平曾开玩笑的说过,真媛的眼睛都要长到冯诚身上了。真媛看到冯诚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冯诚就去了卫生间。等冯诚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一点奇怪。


第二天,冯诚出现在美佳的美容院里,美佳依然是那么春风照人。冯诚奇怪,以前怎么就没有发觉。美佳收拾了一下,两人上了保时捷轿车。在美佳的公寓里,两人又重温了半年前的激情。美佳有一些陶醉,虽然她不认为这个男人会给她什么承诺,或者,能给她带来什么,但像她这样不用为生活操劳的人,能得到一个成功男人的承认,在心理上绝对是一种虚幻的满足。


美佳起身为冯诚倒了一杯他最喜欢的法国红酒。冯诚品着暗红的美酒,旁边是性感的美女在为自己按摩。美佳的酥胸蹭在自己的肩头,冯诚深深的感到了这种帝王般尊荣的享受,如何让一个男人从生理到心理上都得到满足,美佳这样的女人,深谙此道。冯诚想起了真媛,那个每天早上比自己早起,做一份令人难以下咽的所谓营养早餐,熬汤一定要熬一整天,并且总是加进很多中草药,让冯诚总有一种生活在远古时代的错觉。讲笑话她永远瞪着眼睛听不懂,带她出去除了会笑不会主动说一句话。其实,冯诚并没有特别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不好的,只是真媛那种真正的小女人不会拥有的坚韧,这让冯诚很不舒服,让冯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总觉得无法控制真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日复一日的猜测让冯诚的神经紧张得产生了一种愤怒。


冯诚吃过午饭就出去了,真媛从来不会问冯诚去哪?不是不想知道,而是知道又能怎么样。真媛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给巧巧打了个电话。


真媛,哎呀,昨天一天你都不跟我联系,我也不敢打电话给你。冯诚回家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是想谢谢你带我去酒店。


你还真得谢我,不是我在龙腾酒店上班,你能知道冯诚在外面有女人吗?真是恶心死了,就算要胡闹,他一个人带个女人开房就行了,怎么会两男两女在房间里乱搞,这些有钱人哪,真是什么都玩得出来。


巧巧,请你不要跟别人说好吗?


真媛,你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不是算了,而是没有什么好算的。


巧巧的惊叹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让真媛的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可是,算来算去,最后受伤的是谁,傻瓜也能猜到结果。


下午四点半,冯诚打来电话,说晚饭要回家吃。真媛去菜市场买了好多菜,做了满满一桌子。冯诚对着一桌子菜笑,怎么今天做这么多菜,两个人吃得完吗!


你出差回来都两天了,也没给你做顿好吃的。


听到出差两个字,冯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抬头看了真媛一眼,真媛垂着的眼帘上,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脸色虽然有点苍白,但清晰透明得没有一点杂质。她不算艳丽,但清秀得像水墨山水。刚遇到她的时候,冯诚觉得自己就像找到了一片清静的世外桃源。


真媛把最后一道菜摆在桌子上,在冯诚的对面坐了下来。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是深海里的一条鱼,在黑暗的海洋里,游啊、游啊,怎么也找不到方向,我好害怕,可是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冰冷的海水,我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我流了眼泪,醒过来的时候,枕头都湿了,心里的那股冰凉,怎么也挥散不了。


冯诚听着这凄凉的梦境,心头微微有一些不安的预感,别胡思乱想了,你就这毛病,没事动不动就要伤感一下。


可是,冯诚,我,真的觉得好孤独。


行了行了,你还让不让我好好吃饭呢。我每天有多少事要处理,你还要拿这些事来烦我。


真媛微微笑了一笑,好吧,你就好好吃饭吧,今天的菜,都是你最爱吃的。


吃完饭,冯诚就出去和朋友聚会去了,真媛不知道是怎样丰富的夜生活,因为她要是问的话,冯诚肯定马上就一脸不高兴。


真媛收拾了碗筷,出门打了一张车,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让出租车停在了“浪漫花都”的门口,美佳没在店里,真媛进店里做了一个全套护理,做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冯诚是一点钟回来的,真媛看了表,她一直没睡着,害怕一睡着,自己又会变成那条孤独的鱼。可是不睡着,真媛也同样是一个孤独的人。


冯诚在家吃了午饭,出去的时候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真媛好好的泡了个澡,坐在妆台前,真媛认真的看着自己。眼睛不是很大,但满是温柔的水;眉毛长长细细,深入鬓角;皮肤像羊脂白玉一般的洁白;一种古典的美,清新自然,不带半分张扬。真媛想起了红颜命薄,我算红颜吗?真媛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一笑,应该算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男孩子追求我呢?当初,冯诚也是开了几十里路,也要把出差的自己亲自接回来啊。想起那些令人心动的往事,真媛的脸上有了迷人的微笑。可是,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真媛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化妆,哪怕有一点点不满意,她也要去洗掉重新化。最后,真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


冷冽的刀片,像梦中的海水,让真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刃口划进皮肤的那一瞬间,真媛居然没有感到疼痛,她只感到,血液缓缓从身体里流走,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轻。啊,黑暗的海水中,出现了一丝光亮,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突然,真媛面前出现了一片温暖的海洋,阳光从海面上透进来,温热的海水包围着真媛,眼泪,从睁着的眼睛中流出来,真媛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美丽的笑容,渐渐凝固,仿佛要告诉所有人——梦里,我是一条鱼,从此自由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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