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结束的中国围棋第一人柯洁和阿尔法狗Alphago的第二场对战，以柯洁中盘投子认输告终。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的记者用英文向柯洁提了一个较长的问题。虽然现场配备了同声传译，但似乎这位翻译也没有听明白记者的问题，翻译得七零八落。信息经过这么一转手一阉割传到柯洁耳麦里后，柯洁露出了十分迷惑的表情，随即问提问者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并称“你是中国记者而我是中国棋手，我认为你应该用中文提问。”记者于是及时把自己的问题用中文重复了一遍，柯洁正常地予以了回答。没想到，此事却在网上掀起了酣然大波。
很多网友拍手叫好，认为用英语提问的那个记者纯粹在炫技。这在我看来还真不是。这位记者在国际频道工作，工作语言就是英语，平时报道的多是国际新闻。众所周知，英文是当今国际社会的通行语言。工作单位要求员工用英文工作，所以记者用英语提问只是在履行他的工作职责啊，他有什么错？这锅不应该他背。而且在柯洁提出后，他马上解释并换了中文重新表述，做法亦无不妥。
还有的网友认为柯洁怼得漂亮，决不能助长这种显摆的行为。其实用“怼”这个词有些夸大，至少我看不出柯洁生气了。当时的情况可能只是因为柯洁没听懂同传翻译出的意思，所以感到有些迷惑。他看提问的人像中国人，于是要求用中文提问，也实属正常的反应。
很快，中国围棋界的著名棋手聂卫平也出来发话了：中国传统文化要求“尽量不麻烦别人”，你明明是中国人，为何不说中国话呢？那位记者说自己是英文频道的，所以工作时用英文，但提问不算是正常的工作时间吧。倘若现场没有配备翻译，那记者还不工作了？我要是老板的话，这样的员工还留着干嘛？你连什么场合该用什么语言都搞不清楚，还美其名曰为了工作需要，还不如说是为了装酷需要吧。这件事，对柯洁的表现要点赞，以后到这样的时，请大胆地说出来，中国人在中国场合，必须说中文。
聂老的一番评论更增加了这个话题的热度。但是聂老的话并不完全正确，比如提问不算正常的工作时间。事实上，提问是新闻发布会上记者工作的一部分，属于正常的工作时间。而且“我要是老板，这样的员工留着干嘛”显得非常不客气，没有做到尊重他人。“连什么场合该用什么语言都搞不清楚”这个评价也并不公平，后文有说明。加上最后一句：“中国人在中国场合，必须说中文”，这点说得过于绝对。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国际地位的提高，中国越来越多地承办了各类大型国际会议活动。很多会议在中国召开，很多活动在中国举办，中方也派代表参加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别的国家参加啊。大到举办奥运会、G20峰会等，小到召开学术会议、同行交流，国际会议活动的参加者往往来自不同的国家和地区，用英语交流是最方便也是最节约成本的。
会后，还有很多评论都直指该记者没有站在受访者的角度进行提问。但是有一点我们需要注意，这是一场一对多的新闻发布会，不是一对一的专访。专门的采访中当然应该尽量照顾到受访者的语言习惯，但这只是一个新闻发布会，会上还有来自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媒体在场，用英文提问事实上也是会议国际化的要求。世界很多国家的媒体都在现场等着转播这条新闻呢。
同声传译就是为了解决国际会议上语言问题而诞生的。所谓同声传译，是指译员在不打断讲话者讲话的情况下，不间断地将内容口译给听众的一种翻译方式。同声传译效率高，能保证演讲或会议的流畅进行，因此在国际高端会议中被广泛采用。
我在学校的时候曾经多次参与有同传的学术会议，在宾客入场时会务会将同传接收设备发给来宾。然后在会议过程中，遇到需要翻译的时候，打开自己的同传接收设备，即可在耳机中听到翻译。以中方和美方代表共同参加的会议为例，会议上中方代表用中文致辞发言，此时中方参会人员直接听，而美方参会人员则戴上耳机听同传翻译过来的英文。接下来美方代表发言的时候，中方参会人员戴上耳机听中文翻译，美方则把耳机摘下来，此过程不断交替进行。
正常的国际化的会议都是这样举办的，聂老提出倘若现场没有配备翻译怎么办。我想这个不太可能，一场国际会议中翻译是标配，不会存在没有翻译的情况。说实在的，我亲自去看了现场的视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翻译的水准不够。
新闻报道里普遍称提问的记者语速过快，我自己听了一遍，完全没有觉得他快啊。相反可以说记者发音标准，吐字清晰，语速正常，提的问题也不错。这种情况下如果翻译跟不上，显然是翻译的专业水准问题。
成为一名同声传译的要求是很高的，而现场这位女性同传带有比较明显的口音，反应比较慢，跟不上记者说话的速度。而且翻译中多次“嗯啊”，翻译出的句子也有很多语法错误，逻辑混乱。这才是造成本次语意传达障碍的重要原因，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会认为是记者在装酷秀英语。
所以说柯洁没错，但记者也没错，是翻译的水准欠佳。
总而言之，这场新闻发布会虽然是在中国举办的，但是关注的范围绝不仅仅是国内。作为面向国际的报道，新闻的受众大多数是使用英语的，再加上现场配备了同传，在双语的会议环境下我认为无论用汉语或英语提问都是可以理解的。网络上批判记者的说法，我觉得有些过于严苛了。你看CGTN后来不也发文道歉求原谅了吗，这事咱们就算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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