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扫除
大队委同学戴着三道杠
“下午放学后大扫除照常”
校园于是浸润于劳动
和与之相关的一系列繁荣
班长在讲台前扯高嗓门和扫帚
彩色橡皮筋气鼓鼓地绷紧女生的黑辫子
男孩们擦着玻璃，讨论隔壁班花
今天负责哪片花坛
隔着窗子能看见走廊
我和喜欢的男生一前一后去倒垃圾
六年二班到垃圾井要转三个弯，上两层楼
路过大约二十个偷懒的同学
然后面对一堵白墙
垃圾井像个黑洞嵌在墙上
铁门生锈，上附可疑的把手
拉开后是另一世界的无底深渊
我们等着垃圾落地
感到解了一周的脾气
此后我再没见过那种井
但每次上街，在人多的地方
阳光乘着汗味又会回到周四下午
两个小孩短暂地站在大扫除外
呼吸和银色可乐罐一起下坠
我们充满耐心和希望地等待
且听不到回声
绿油油
绿油油，绿油油
你是一瓶名正言顺的饮料
我们掌灯起舞的夜晚，你总在一旁看着
既不娇气，也不胆怯
双颊害羞的线索被一片红色塑料包裹
他爱叫你绿油油，绿油油，轻快又温柔
像在呼唤自己未来的小女儿
他对着话筒吩咐，“如果你在香港超市
请带绿油油回家来
大家一起喝”
他的黑眼睛盯着你发亮
他拿起纯白的瓷杯子把你解剖
一杯一杯，分给他喜欢的人
为避免嫉妒，杯子没有刻度且形态各异
温暖的黄色灯光映照着许多笑脸
被他称作绿油油的这瓶饮料
灯灭人去，我看见你留在星光下
你瓶中的蓝色回声安静地飘荡
你透明的四壁向夜的深处展开
仿佛从未有过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