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如熔金,大雪如柳絮,风动满城寂,万千心事难寄。
长相思,蝶恋花,数不尽一生惆怅。谁执轻罗小扇,在山屏后,忸怩自怜。记得是这样一个冷峭寒冬,一个手提木偶傀儡的老翁在荒寺里嗟叹:“暖矣,孤矣。”千山万水,斜风细雨,他从鲜衣怒马的公子成了踽踽而行的老翁,而彩绘木偶美艳如初,谁憔悴,谁明媚,一场牵丝戏,戏里戏外难分。大观园里,芦雪庵联诗,众芳齐聚,宝玉撑伞乞梅,是否栊翠庵里,有人早就以绿玉斗备下旧年蠲积的雨水扫花以待?用情深重,向来不独颦颦。
风雪肆掠,月软如糯米,泛着茶色。我与时光相约在春秋末期。馆娃宫里,木屐声声,谁桃脸蝉发,舞姿曼妙,为她纵然姑苏台自缢,纵然背上这荒淫误国的罪愆,纵然受天下攻讦,又有何妨?至今夫差盉上一段铭文:吴王夫差吴金铸女子之器吉。除了西施,何人有此殊荣?她不是息夫人,又怎会与范蠡不计前嫌、泛舟五湖?她亦不是孟姜女,有为夫差哭倒长城的勇气。相思错付,风雪满城。
我扶头酒醒,干系病酒,又添新愁,风雪里我畏葸不前,怕寒冬笑人岑寂,怕风雪里独自凄凉。若有知音见采,若有人肯寻访二十四史,又岂会不见那些发生在寒冬里的入骨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