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一首单曲循环了一整天的歌,我想我得把它写给你。听歌的时候,突然想到之前看妙僧无花果的微博里写过一个小故事,正好给这首歌做注解。
这个故事讲的是秦淮八艳之一的马湘兰临终时的一段野史,我觉得有趣就又去翻了些马湘兰的资料,更觉得用这个奇女子一生的故事写这首歌,恰如其分。
甚至用歌词里的几句做故事的开场诗,都是极其恰当。
我愿尘土飞扬,寻遍天下无双。
奈何红尘缠身,无奈半途而伤。
我想入对成双,看尽世态炎凉。
奈何误会一场,一梦如同黄粱。
说嘉靖年间,南京有一姑娘马守真,据传祖籍自湖南的官宦人家,却不知为何自幼流落南京,入了花柳巷。既入风尘,就要做那风尘里的魁首,花榜中的状元。
但奇的是,马姑娘容貌并不出众,史载她“姿首如常”,还有一双大脚被无聊的文人写诗调侃。但她就是能做到“凡游闲子沓拖少年,走马章台街者,以不识马姬为辱”。这话翻译成我们都熟的句子就是,“寻芳不识马湘兰,自夸风流也枉然”。
马姑娘凭的是,“神情开涤,濯濯如春柳早莺,吐辞流盼,巧伺人意”,所以能让“见之者无不人人自失也。”就是气质绝佳又善解人意,所以就成了汉子们心头的红玫瑰、忘不掉放不下。
马姑娘终生有个独特的爱好,爱兰花。她所居之处名为幽兰馆、种满各色品种的兰花。她的兰花诗、兰花画都流传后代,在日本东京博物馆中,至今收藏着她的一幅《墨兰图》。也因此,人们都唤她,马湘兰。
姑娘是豪爽旷达的性子,遇见谈的投机的文人清客、反而由她挥金赠银的事儿没少干。但再谈笑红尘的姑娘,总会遇到她的劫数。
马湘兰24岁那年,遇到王穉登。
这位王小哥说来也是名动一时的才子,《明史》称他“四岁能属对,六岁善擘窠大字,十岁能诗”。可惜他站队失误,跟的boss袁炜得罪了掌权的宰辅徐阶,因此受牵连始终得不到重用。
他于落魄之时来到幽兰馆,结识了马湘兰这个一辈子的红颜知己。二人情投意合、诗画唱和,马湘兰觉得找到了那个对的人。王小哥开足马力撩妹,说你画幅画给我吧,我要把它一直带在身边。
没想马湘兰提笔做了一幅《一叶兰》图,题诗“一叶幽兰一箭花,孤单谁惜在天涯?自从写入银笺里,不怕风寒雨又斜。”
意思是,我随了你去吧。
王小哥一看马湘兰当真了,傻了,撩妹撩到一半没想遇到个真性情。马湘兰又做一幅《断崖倒垂兰》图,题诗“绝壁悬崖喷异香,垂液空惹路人忙。若非位置高千仞,难免朱门伴晚妆。”
意思是,我也并非任谁都愿相依,不过因为遇到的是你。
王小哥常年流连花丛、何其聪明,但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画收下,人就算了。但可猜想这回绝必然说的是婉转深情、有理有据,全身而退又让马湘兰放不下。
后来王小哥搬到了苏州,马湘兰与其书信往来,互诉衷肠。她给他寄去五花八门的礼物,绉纱汗巾或是自制的小袋,连他的夫人都一并送上礼物。当他偶尔来到南京,她总是殷勤地招待。
但他始终没问一句,你要不要和我走。
于是,她就这样在一个不近不远恰当的位置做他的红颜知己,三十年。
万历三十二年,王稚登七十寿辰,五十六岁的马湘兰买下一座楼船、携十五名能歌善舞的秦淮佳丽赴苏州为其祝寿,“宴饮累月,歌舞达旦”,轰动一时,“吴中啧啧夸盛事”。
已经白发苍苍的老朽王穉登,自然是感动的。他看着容光焕发的马湘兰,他说的是什么呢?
他说,“卿鸡皮三少若夏姬,惜余不能为申公巫臣耳”。翻译成白话就是,卿容颜依旧、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真像传说中的夏姬,可惜我不能做和她偷情的申公巫臣啊。
夏姬,就是那个有名的“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的荡妇。
一个月后,马湘兰回到南京,不久,大病而亡。
我们当然可以大骂王穉登渣男,也可以怪马湘兰太傻。或许是因为触动那根脆弱的神经,谁不想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但世事更多的却是你的满腹真心对他的漫不经心,你的全力以赴对他的若即若离。
你怎么努力都觉得使不上劲儿,哪怕努力一辈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最后他脱口而出的调笑里突然就窥见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所有自己营造出的幻想瞬间土崩瓦解。
最难过的倒不是失于这份情爱,而是对方把你的一厢情愿明明白白的摊在你眼前,那种觉得自己蠢到家的尴尬。
其实我倒觉得,马湘兰这样的奇女子用不着我们可怜,或者说,所有两个人之间的相互亏欠外人又怎么说的清楚。
只要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得。
所以,我没法祝你心想事成、付出的都有回报,祝愿一个明知不适合多数人的际遇,那就是说废话。
我只愿你棋逢对手,不管是爱到齁得慌还是伤到剥皮见骨,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