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美梦如璇·第十一章·第一百四十节》

时间过得竟然这么快了吗？

仿佛那个三月里的白日梦中的喜悦还没有消散

那阵六月中的兵荒马乱、忙里偷闲，都还能激起小确幸

那段七月里的行走，蒸腾的汗水，让我现在还能回味起阳光的甜蜜

还有让我自惭形愧、无所事事但是真的好闲适的八月和九月

再之就是不知今夕何夕的岁末三个月

真的是因为年岁老了，它自己也不乐意，所以走得这样快了吗？

——叶子程

隐藏在夜里的，不仅璀璨的星辰，还有娇媚的微笑。

当她踏着细碎的灯光，来到舞台中央，也不禁被那一抹纯白吸引。

驻唱歌手在自弹自唱，歌曲中的那个小小少年有着不谙世事的孤勇，带着一往无前的热忱。现在的少年大多也早已得知愁滋味，不再为赋新词空谈虚妄，青涩的嗓音演绎着或活泼或洒脱，全然都是自我。

三两好友在小聚，香衣鬓影，暗香浮动。可是眼睛中的光却是不是照向了偏安一隅的少年。更是有几个外向胆大的，已经围在少年身边，巧笑倩兮。少年微眯着眼，丝毫不显得轻浮。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妖媚的声音，似是将众生蛊惑了一般，刚才还围聚一团的众人都自觉让出了空间，那与生俱来的致命吸引力，随着那女子娉婷的脚步，一步一步散发出来。

“果真是极品呢。”如波的眉眼闪着盈盈笑意，虽然已年至不惑，但是风韵更胜当年。

“原来是云姐呀！”

“云姐可是也看上了这个小哥哥？”众人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而热议中心的两个人，一个郁郁寡欢着，一个虎视眈眈着。

“云姐你好好玩，我们下次再来！”有眼力见儿留下这句玩笑就撤了，一时间这片区域的空气倒是疏阔了不少。

云容看着眼前少年的侧颜，干净、温暖得让人忍不住去靠近，也又会想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词句。这样的气质，二十年前她憧憬过，也见过。

“你来了？”那个少年也看向了她，片刻惊喜地叫道。这熟稔的态度让云容惊诧不已，自己仔细回想了一番，确认自己实在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你，……”刚刚还激动非常的少年又低下了头，慢慢站离了座位，高大的个子就那样站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问：“你今日过来和我见面，你后妈知道了，不会罚你吗？”可即便再关切，也不愿抬头，让那个人看到自己的泪水，徒增她的负担。

对面长久没有回复，少年更是局促。“我知道，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小孩子哭闹般可笑。”云容知道，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那茫然声音里的无助，如千丝万缕，将她缠住，扯着她，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我为你学着做手账，记录咱们的点点滴滴；我双手起泡，就想着给你刻个小猴子作为生日礼物；我从前一天就去排队，在第二天中午终于买到了你最喜欢歌手的演唱会门票。我知道，我做这些事情，远没有那个人省心省力。他要车要房都有，年轻有为、事业有成，跟他比起来，我做的都像是小孩子的把戏。你是不是因此，嫌弃我，不理我了？”说着声音离就带了哽咽。

这样脆弱的少年，像极了最纯净的水晶，通透、无尘，能够映射出人心的模样。

“不是的。”没有往日颠倒众生的柔媚，倒是多了几分真真切切的亲近。

“什么不是？”少年仿佛是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独角戏，不是自己的妄想，是真的她来了。

而转过身来，终于被看到的正脸，那摄人魂魄的那双眼睛，幽黑如墨，毫无焦点，似乎也裹挟着墨的气息，透着悲戚。就这样瞧着，不多时，竟是含着泪，不肯滴下。那在滴泪里，似乎有你的倒影，又或者是飘渺的希望。

“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谈，好吗？”

“你，你还愿意和我说说话吗？”这双眼被点亮，才是真正的摧残无双。

是了，就是这样纯白无辜的可怜模样，勾得人心动。“我现在只想和你说说话。”

“不、不会给你添麻烦吗？”虽满心欢喜，但是少年还是有些急促，为她担心。

“不会，你放心。”

“好！”这副“终于吃到糖”的神情，果真是个小朋友呢。

纯情而生动。

看到这一幕，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可这轻快的笑声很快融在了暗夜里。

“你，还是牵着我的衣袖就好，我很喜欢你牵我衣袖时的样子。”当云容的柔荑甫一触到他的手时，他微微避开，脸上带着自然的羞赧，在微弱的月光下，煞是好看。

看着这样的少年郎，云容也有些好笑有些羞涩地牵起了衣袖。刚做完这个动作，自己都暗笑不已，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善良过了？

随着两人的身后，也踏入皎洁月色的小璇，看着那个无害的少年，用衣袖牵扯着“姐姐阿姨”，逐渐走入暗巷里。兜中手机不时震动，自己一边亦步亦趋，一边回复信息，嘴角轻扬。虽然这次不是主谋，但处理边角料的工作做起来也是很让人开心啊。骤然顿足，心里还想着，这么“浓情蜜意”的好氛围，被破坏了，真是可惜了。

这一厢，小璇将自己隐没在海安中。原本清静的小巷气氛突然不安起来。那微弱灯光处，走来四个人，不像流氓地痞那样的流里流气不成样子，也不像寻常打手那样呆板麻木，却像是那藏锋许久的宝剑，凌厉逼人。

“云姐，你身边的这个小子，今日挑的极好。”

“哦？”单单是一个字，云容并不想过多与来人纠缠。

“云姐，你身边这小子，是我们今晚要解决的对象。所以还是希望你离开。”

“你们这样，他，他知道吗？”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再天经地义不过了。”

“我，……”她自是不信，那个人会为了“钱财”二字，堕落至此。“老三，你回去对他说，这个人，别动。”

“呵，趁我还好言好语，称呼你一声‘云姐’，识相点自己走。”

“呵，小六，你这么暴躁，该不会就是你抢了这个女朋友吧。”美人挂着有毒的甜笑，可是说出的话却让“小六”恶寒。他脑补了一下自己若真的是抢走了这位的女朋友，八成自己的不想活了。看来，她是不知道今天这次“猎物”的身份了啊。思及此，小六嘲弄地笑了。

“你们是派来带她走的？我不许你们用这个态度对她！”刚刚温顺如小绵羊一样的少年，似乎一息之间褪去了那种纯粹的弱者气息，那样香甜的棉花糖般的气息，而是变成了一匹会龇牙咧嘴护食的小兽，不怕危险，只想着保护自己的所有物。

“呦，这小孩儿还挺纯情，呵呵。”虽然已过二十年，但是一见到这个祸水一样的女人，当年的“小八”即便是蹉跎成如今的“老八”，都会牙尖嘴利不依不饶，嘲讽一顿也不肯罢休。

“云容，你说说，我们凭什么放了这小子呢？凭你二十年前的颜面吗？还是凭咱们分离了的这二十年的情份吗？你说，这得多可笑啊？”

他们兄弟几个，当初是看着她和自家大哥坎坎坷坷谈恋爱的。一个是黑帮大佬，说叱咤风云也不为过。一个是小白兔一只，单纯善良。看见过他们经历过夫妻争吵，见证过腥风血雨中的相互扶持，也陪伴过一家三口时的岁月静好。可是，经历过那一场变故后，俩人形同陌路，到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要说不怜，那是没有人性的畜生才会干出的事情。任谁家千娇百宠的宝贝孩子丢了甚至没了还能正正常常过日子的。可要说不恨，那也是让人两难的唏嘘。

不是没有挽回，起初时时刻刻都在候着，那个时候大哥的日子本身也不后果，前有兄弟背叛，后又有丧子之痛，再加上妻子离开，重重压力，大哥都一人扛着。再到后来，一个人不想见，一个人便不再来。

故而，连往日里最沉稳的二哥，也是对云容有怨言的。对于小八的言语为难，他不打算制止。

“呵，没想到，这次还需要老二你亲自出手吗？”她自是看到了隐藏在暗处的熟悉身影，心里也头一次认真思考，这几年走得不容易。但也是短暂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