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于素素来到一个小区大门前，看样子刚修不久。旁边不远就是售楼处，正中央有一个很大的喷泉，里面是一群希腊神话里的天使，水从它们身上不同部位流出来，再一看小区外面的墙面上全部雕刻着这些神话人物，连大门都是拱门的行壮，里面却是四四方方的高楼大厦。但我没觉得有什么国际化，只觉得很别扭。于素素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在门口的机器上刷了一下，门开了，保安坐在里面盯着我们走进去。
她好像很轻车熟路的样子，我跟着她在几栋房子间来回穿梭，这时候大多数窗户都黑着，不知是没有人住还是已经睡了。在其中一栋楼里坐电梯到10楼，电梯门“叮”的一声，在混暗的楼道里很刺耳，灯没亮，四周静极了。我也放轻了脚步走在后面，虽然看不清楚于素素的身影，但我知道她就在前方，我能感觉到一种只属于她的气息，像被引诱一样，径直朝最里面那扇门走去。
这种楼道里应该有猫，或者把弄一个匍匐的猫的雕像，就是尾巴翘的笔直，身体逐渐向下......随便怎么弄，反正只要是猫就像，底下是一片海水，为什么有想到那片海水？猫跟海水有什么关系？——咔吧。
门开了，里面简陋的不像话，只有三样家具：真皮沙发，桌子，柜子。角落里丢着一些杂物，除此之外哪都可以站人。
我说：“看来李阳真的是为你而来。”
说着我就去开灯，被于素素制止了，以至于整个晚我们都处于一种模糊的视觉中。
在客厅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我突然听见里面卧室好像有动静，我一下警惕起来，大晚上的这间房间里除了李阳还会有谁？毫无疑问只有可能是李阳，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于素素也注意到了，我看了她一眼，朝里面扬了扬下巴，于素素点点头，我四下看看，想找个能拿在手上的东西，但没有，那个人会不会听见我俩进来的声音？可是他（她）没有露面，他在干吗？我又想起李阳变成一具尸体藏在床下的那个念头，心越跳越快。我硬着头皮轻手轻脚的朝里走，好在李阳家不是木质地板，踩在上面没发出任何声音。
最外面的是厕所，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了一点，那点空隙足够观察里面，没人。我又走到两间卧室前，仔细聆听着是哪间发出的声音，于素素先指了指左边，我非常慢的转动把手，做好防御的姿势，开门的一瞬间心都缩紧了，也没有人，只有一张床，我赶紧看了眼门后面，还好也没谁站着，只有可能右边这间了。我反而更紧张了，我看见于素素的脸也绷得紧紧的，我做了个手势，让她往后退，我也退了几步，猛的拉开门，里面什么都没有，推拉门开着，风把窗帘吹的到处乱飘，看来罪魁祸首就是这阵风了。
我和于素素几乎是同一时间长呼一口气，那种虚惊一场的感觉没体会过的人完全不明白，体会过的人就会上瘾。于素素走过去把窗帘拉开，风就肆无忌惮的吹进来，有月亮，不过不是很亮，她走上阳台，头发散在空中，我也走过去，站这么高我还是第一次，朝下看了看，路灯昏暗，街边连人影都没有，长夜还很漫长。
我缩了缩脖子，于素素说：“以前我家住15楼。”
“我家以前就没高过3楼。”
“3楼和15楼其实都一样，不开心的时候还是不开心。”
我看了她一眼，她说这话的时候反而挺开心，因为嘴角露出了微笑，我说：“所以说要住矮一点，万一再一生气从上面跳下去。”
她突然说：“好香啊，你闻没闻到？”
“这么晚了谁在做饭？”停了停，我问：“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
“我倒真想尝尝。”
“算了吧。”
“多久你可以教教我。”
“我自己都做不好还教你。”
“没关系，可以共同进步嘛。”
她嘴巴动了动，可是我压根没听见她说什么，只听见一阵女人的呻吟声，这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一下就想到那应该是某层小两口在亲热，我扭过头看那些白天任人踩踏晚上无人问津的街道，余光却发现于素素一直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她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丝兴奋的表情，也许是下意识的反应，不知她的思维游离到哪里去了，我忍不住大声问：“你当才什么？”
她说什么我还是没听清，我感觉我已经完全被这声音诱惑住了，下体都不自觉的暴露了出来，终于叫喊声在拖了很长的尾音之后结束了。很快隔壁阳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穿着薄薄的睡衣走了出来，她只系了两颗扣子，胸口白花花的敞着，她显然不知道半夜还有人，有点不自在的点上烟，然后一个很壮的半裸男人也走出来依偎在身边抽烟。
黑夜中两个红色的点一跳一跳的亮着，我也点上一根，他俩抽完又小声说着什么，我似乎听见两个字：“再来。”顿时觉得不妙，就对于素素说：“进去吧。”然后把推拉门锁上，房间里彻底安静了。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干干的看着她，于素素突然指了指床下，我把床垫搬起来，于素素在下面找了半天，可是我没有看见她把什么东西拿出来。
“找什么？”我问。
“银行卡。”
我想起她告诉过我李阳什么都没带走，如果他的卡也没带走，那里面一定有钱，而且肯定少不了，我顿时感觉有了希望。
“你再看一下。”
于素素又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我说：“你是不是记错了？”
“应该不会。”
然后我俩起身在客厅搜索了一圈，于素素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一些衣物和一个背包，我看见角落里有个黑色的东西，可是于素素避开了它，拿包的时候掉下一件衣服她随手就扔在了那个东西上，背包里有李阳带的杂七杂八的用品，几本营销方面的书，还有一个钱包，里面有几千块钱，除此之后就再也见不到钱的影子了。
我俩都有些失望，本来以为如果找到李阳的银行卡就有和他们对峙的一点底气，结果还是要面对那个可怕的事实，十万，不多也不少。我突然对这个数字有了一种强烈的愤怒，要是一百万我连想都不用想，直接听天由命就行了，可偏偏就是这不多不少的十万。一般人的存款里都有这么多，而且有前面那五万在先，我俩肯定会想办法把钱拿出来，这个数字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黑暗中是长久的静默，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反复证明还活着，只要没死这事就完不了。我看着窗外不知现在几点了，无数个夜晚我都希望快点到黎明，可是就从今晚开始我不想见到那颗太阳了。
“几点了？”我再开口的时候嗓子竟然有些哑，这声音很突兀，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好像这不是我的声音。
于素素说：“我的手机没电了。”
“你还回去吗？”
“不知道。”
我试探着说：“要不就在这过一晚上算了，我估计都半夜了。”
于素素突然说：“你说李阳是不是回来过？”
“我哪知道，你之前来过这吗？”
“来过一次。”
“你上次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的银行卡？”
“我只看到了他的钱包，我以为就在里面。”她的语气有些自责。
我知道这事又没有结果了，安慰道：“也许根本就没有，你以为一个人可能手机钱包都不拿就失踪吗？他又不傻，肯定早就拿走了。”
无言的坐了一会，我有点犯困，她还在地上坐着，我走过去轻轻楼住她说：“现在先睡一会，明天再想办法，好吗？”
她突然说：“你还能拿多少？”
我愣愣的看着她，她好像没有期待我能说出一个数字，又自己回答自己一般的说：“我自己想办法。”
她站起来朝卧室走去，我在黑暗中呆了一会，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终于还是被本能驱使躺在了沙发上，这沙发比老贾家的沙发舒服多了。我合上眼，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一门心思的睡觉，身体比我想像的听话，很快沉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在喊，我一下坐起来大声问：“怎么了？”
没有动静，我急忙跑进阳台那间卧室，于素素正坐在床上，那张曾经李阳睡过的床，他估计也想不到有一天于素素会躺在上面。
于素素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睡不着，害怕。”
“别怕，有什么事你就喊我。”
“你别睡沙发了。”那声音拨开黑暗直直的射向我。
我想了想，缓缓坐在床沿上，点上一根烟做掩护，思考着对策，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好的办法，就用手试探着一步一步从床的中心部位挪动。中指率先碰到了于素素撑着的手，她的手很凉，和这不明不暗的月光很像，我想我的手也热不到哪去。可是我没有移开，接着先遣部队继续深入，终于小指也碰到了她的手背，她转换了战术，一下把手翻了过来，我的所以策略就统统失效了。她动动手指，我也动了动，手指间轻轻夹在了一起，接着做为将军的大拇指登场了，带动整个部队，我俩混战在了一起，很紧，很激烈。
大战过后，我们的手心都很热，我坐近了一些，虽然无法穿透黑暗对视，可是我俩还是拼命对视，那有一种快感，更多的是一种本能。黑暗的海面涨潮了。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我深深的吸入一口气，问：“你不是不喜欢身体接触吗？”
“总有例外。”
“不介意再接触一下吧。”
她似乎又不置可否起来，但我感觉她默认了，同时把脑袋转到一边，我用左手的两根手指头轻轻拿起链头，右手拿着衣服一角，然后极其小心的往下拉动，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到脖子处便停止。她也转过头来，睫毛几乎撞到一块，她所有的感觉只在眼神流动，都被我像捕捉蝴蝶一样全部收入网中。我的嘴唇和她擦肩而过，不过不要紧，我很自然的楼住她，她没有反抗，靠在了我的肩头。
终于我把嘴唇靠上去了，她的身子借着我的手倒下去，我拉开了她的衣服，她的肩膀露出来了，我正要顺着她的耳边往下游走，她却推开了我，一切很轻。
我有些失望的看着她，月光照下来，她的眼睛紧闭，我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在外侧，我在里面，天还暗着，可是我却没法干白天该干的事，我只有躺在李阳的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我想......”声音很干，好像一个缺水的人，可是没有水，哪怕是解不了渴的海水，我平静的看了她一会，昏过去了。
早上我先起来，于素素还在静静的睡，只是她的眉毛皱着，好像正挣扎在一个恶梦里，我把脸凑近了一些，聆听她的呼吸，她的胸口近在咫尺，我想像着抚摸的感觉，然后叹了口气，走到客厅翻柜子里的东西。
我把盖在上面的衣服裤子轻轻拿开，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黑色的东西上，我小心翼翼拿出来，那是一个很小很旧的木头盒子，有一把锁，但是轻轻一扯就开了，里面竟然是一堆几张多年前用的粮票，一堆老款的零钱，上面印的人我连见都没见过。我正准备放进去，看见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把粮票都倒出来，那是一张女人的照片，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绝不是于素素，也不要太像李阳的脸，所以应该也不会是李阳他妈，这些东西能提供什么信息呢？我毫无头绪，事实上我对他一直毫无头绪，于是我又放好还原了现场。
我躺在沙发上，朝里面的卧室看了一眼，那里有一个嘴唇微微上翘的女人，她的身体很僵硬，但胸部很不正常的鼓出来，屁股塌陷，腿也不长......同时我自言自语地说：“五千，加两千二十，一天一顿饭......”
正想着，于素素已经站在我背后，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我笑着说：“起来了？”
她看着我，去拉窗帘，阳光倾斜进来，她在阳光下很漂亮，我走过去用手抓起一把头发轻轻往下梳，她不动，就让我弄，我弄了半天，她说：“好了吗？”
我说：“好了，就是有点臭。”同时把手指伸向他鼻子下面，她回避，我猛的夹住她的嘴，她的嘴就成了一个O形，我问她：“还咬不咬？”
她说不出话，就那样看着我，我愣愣的松开了手，她说：“你劲比我大，我弄不过你。”
我扭头看窗外，说：“这么好的天气应该出去走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