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大年初二至大年初五过,是串亲戚的正式时间。
小城的民俗,过年带礼物到给亲戚长辈家拜年,叫串亲戚,或者“瞧”亲戚。瞧就是探望,拜年的意思。又一年没见了,晚辈带上礼物到叔伯姑舅家里探望一下,拉拉家常,叙叙亲情,汇报一下上年工作成就,吃一顿长辈做的丰盛酒菜。要是刚好遇到别的亲戚也来探望,这长辈家里就更热闹了。午饭后,年轻一辈的老表堂哥等还会再“整一场”,喝酒打牌,或者相约驱车就近景区玩耍。
小时候的串亲戚,有着浓郁的民俗气氛和乡土记忆。
记得小时候串亲戚时,老妈总是提前去超市或者摊点买好几兜鸡蛋。当时农村亲戚的生活都不是很富裕,鸡蛋是最实用最便宜的营养品。
“这一兜是你二姨家的,那是你大舅家的,这是你姑奶家的.......”。母亲把鸡蛋分好,放到一个手提小编织篮子的最下边,然后上边再放一些自家炸的麻花油果子等(油果子都是年前腊月二十五左右炸的,我们这边叫“下锅”读gui平音)。最上层再覆盖一层红纸,然后一人提一个或两个,兵分几路去不同的亲戚家串。用红纸盖着一来路上遮尘,二来红纸衬着也好看,虽然我和我弟嫌它碍事,经常把它弄丢。篮子里有时放鸡蛋,有时放麦乳精,老年奶粉,罐头等之类的。这都是农村看望老人流行的。
公交车上人满为患,大家很多都是小心的护着篮子,生怕人多车晃给挤烂了。
记得又一次串完亲戚回家,车上一大叔在跟人聊天开玩笑说:现在串亲戚,净是”确“人来,下边放鸡蛋,上边放”麻糖(指麻花等)“,老头老太家里炸来一大堆,有的牙口不好的咬也咬不动,坐车一挤“稀拉酥”,还不如买点奶粉鸡蛋营养品不放这些东西。旁边人哈哈大笑接道:那还不是咱们农村现在生活老“急”,大家手头都不宽裕,篮子里放点麻糖显得不嫩空,也好看。这些是标配,咱这不是流行这个嘛。大叔也笑着点头说是。
还有一次初二过年时,父母亲看我长大就像考验我们,就派我跟我弟一块去串亲戚。由于中间好几年没去了,路途村庄变化有点大,下车又下错地方,当时也没手机,就一路打听一路走。等到了亲戚家,已经下午2点,大活都吃完饭,在院里聊天。看到我俩提着两兜鸡蛋满头大汗刚到,都很又惊喜又好笑,赶紧给我俩张罗再做饭的。
而新婚小两口头一年看望双方七大姑大姨,会在篮子里底部放一块五花肉,然后再放入一小捆红薯粉条,然后再该一层红纸,是曰“礼”。这个“礼”不同于串亲戚的礼物,是指农村婚姻或小两口首次拜访对方家庭,所专门购买的带皮五花肉块。购买过程也叫“割礼”。给卖肉师傅一说他们都会给你挑选,品相好一点的,有肥有瘦的。粉条也最好是纯红薯粉条,用红绳子一捆,跟五花肉一块,寓意家庭生活富足。
小两口看望亲戚回程前,七大姑八大姨还得把他们里边的“礼”拿出来,然后再偷偷的塞上钱,一般是肉的同等价值的费用,谓之“回礼”。或者放一些家里的土特产之类的,最后双方“你不要,那不行”等等撕扯一番,再返程告别。
之前我会问母亲为啥得是这样的风俗。她大概的意思是,新婚小夫妻带点礼看望长辈,熟悉熟悉两方亲戚是应该的。但是长辈也不能不给小辈有所表示,所以就用现金来表示;小辈们肯定不会直接接受,所以就偷偷的塞进篮子里。于是有几年家里哥哥结婚比较集中,过年送的肉太多,母亲给做成烧肉块,吃到了三月份。
这几年小城农村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过年串亲戚带的礼物也就有了一些变化。
不再流行挎篮子放麻花了,而改成方便购买的箱提式营养品。如蒙牛伊利的整箱牛奶,王来吉加多宝饮料,江中香菇火腿,最畅销的六个核桃,以及名目繁多更为高级的营养品。一到过年,商店超市会及早就联系好厂家送货,年前都在门口堆成码堆,方便购买。过年串亲戚,开个车到超市,一卖买好几箱十来箱,堆满后备箱。然后开着车,大姨家二舅家一流顺的串完亲戚,换回后备箱里的红薯粉条花生油炸果子等亲戚自家特产。
更为有趣的是,你会发现你买的营养品,甚至会在亲戚家流通一圈,你送他,她看望他,然后再回到你家里来。也只好自己慢慢消化。遇到有的长辈家族小辈多,过年家里礼品堆满屋,一时半会喝又喝不完,也是一个幸福的小烦恼。
网上有经济评论说,最近几年的大众类春节礼品市场里,饮品销售冠军从前几年的汇源果汁王老吉,到六个核桃营养快线,到如今的蒙牛伊利更为高端的特仑苏纯甄奶系列,侧面反映了农村消费水平和品质追求的不断提高。
由于交通工具的改善,大部分人有了小车,行程也更加方便。不过感觉这两年串亲戚,在每家呆的时间变短了。之前串亲戚,今天这家去一天,明天那家去一天,得十天半月才能串完。跟长辈呆的时间也长,唠叨生活,询问学习,过年亲情气氛更加浓郁。现在开车方便,道路平坦,路上时间缩短,一天能串好几家。在每家坐一会,唠叨一会家常就起身去另一家。经济更好的,也会老表堂兄们一合计,到酒店里热热闹闹的来一个家族大聚餐。串亲戚时间虽然缩短,不过这样能把宝贵的年假时间,更多的留给自己和家人,带上全家一起外出游玩,度过美好幸福的春节。
个人感觉,如果有时间,还是可以跟亲戚长辈多呆一会。岁月催人老,小时候他们的青壮身影,已被岁月雕刻在长短纵横的皱纹里。听听长辈唠唠自己年幼的调皮趣事,老家故乡的时代变迁,家族亲情的茶米油烟,这一字一句都是人生岁月的纪录片。
经济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民风民俗也会随之悄悄的发生一些改变。不过,不管怎样改变,不变的仍是中国人尊老爱幼阖家团圆的文化核心价值。
家和万事兴,有国才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