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我生命中遇到的这些人
让我永远愿意抱着最大的善意去看待这个世界”
(一)
隔壁家有一个小妹妹,瘦瘦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话多又好动,每次一闯祸她妈妈就把她拉到一旁,皱着眉头教育她:“你就不能像姐姐一样文静一点吗?”她通常调皮地比个鬼脸然后躲到我身后。
她总是特别黏我,一见面就吵着嚷着让我背她。我也喜欢背着她乱逛,逛遍商场的每个角落,直到累得挪不动步了才会停下。
那几年冬天来的尤其的冷,凛冬将至,我的双手便开始冻得通红通红。那天,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等她。她见了我,与我对视一眼,然后突然握住我,两只小手试图将我的手紧紧包裹。
我有点惊讶和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今天怎么了?不要姐姐背你玩儿了吗?”
她依然用她那双发着光大眼睛,格外认真的看着我说:“姐姐看起来好冷,今天就换我来保护你吧,我来给你暖手。”
(二)
过了那么多年,遇见那么多的人,听过了那么多的话,却再也没有见过比这更纯真更动人的表达了。
是啊,如果喜欢一个人可以像小孩子一样娴熟的表达就好了。
(三)
后来,回想起她握住我手时的那个眼神,总让我回到电影《怦然心动》:20世纪60年代的夏天,小女孩朱莉在她二年级见到布莱斯第一眼的时候便对他一见钟情,可布莱斯却觉得朱莉是一个怪人,他讨厌朱莉的纠缠,想尽各种办法摆脱她。
朱莉第一次试图握住布莱斯的手,眼神也是这般,炙热而真诚。
(四)
小学妹说,她最喜欢的电影就是《怦然心动》。
我心想,也对,当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爱《怦然心动》爱《初恋那件小事》爱那些没有过多弯弯绕绕的初恋故事,因为小孩子的感情本来就很直接很简单,也坚定的相信我会遇到那个“和我一起在树上看风景的人”:在放学时拥挤的走廊,无意中一眼瞥见男孩的侧脸,那一刻的怦然心动。想起每次走在他后面却始终不敢上前看一眼他的正脸,后来被朋友拉着看到正脸那一刻的心脏漏了一拍。这一切对于现在的我好像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大学的时候,越来越不敢轻易地与人交好。后来我爱上了西部片和公路片。以至于常常幻想,要一个人偷偷跑到沙漠里的拉斯维加斯,在那个时刻只想一辈子做一个最孤独最酷的女孩。
(五)
再后来,接触得愈深,越发觉得小学妹就是那个勇敢而独特的朱莉本身。她知道何为真的美,知道如何去勇敢而坚定地表达,这份成熟让我自愧不如。
(六)
-“我觉得我太幸运了。”
-“我也是。”
我没有告诉过她,在得知寝室要来一个大一的小学妹的时候,我内心毫无波澜。只祈求快快顺利度过大学这最后几个月,想要拒绝一切不痛不痒的社交。一个即将毕业的老学姐,早已没有了对集体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刚认识的几天,她每天都给我们送水果,我心想,这孩子估计是想要留个好印象,让我们对她仁慈点,可我依旧是不冷不热地与她搭白。也许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后,使我更加不敢再轻易与人交好,以致于后来她告诉我“觉得这个学姐看起来有些冷酷”。
再到后来,她还会帮我扔掉没有及时带走的垃圾,和我一样爱写小便签:“文文姐,垃圾我带走了哟,垃圾袋要自己换一下了。”我看到之后笑笑,心想,这孩子还真有点傻得可爱。
我总是爱对她说些即将毕业的困惑,聊聊自己的梦想,以及现实的残酷。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明白,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偶尔和我一起辱骂现实感叹一句“人生好难”,我便笑她“少年不知愁滋味”。
此刻,音箱里播放着我最近最爱的一首歌:
“我多想能多陪你一场傻孩子,你才是我生命中的一束阳光,遇见你才是我的幸运啊。
在你的生命里留下阳光
陪你走过那山高水长
陪你一起生长”
(七)
-“没关系,会好的”
这是小学妹的口头禅。她每次说这句话时语气是带着些许轻快的,最后两个字语调像是翘了小尾巴一样往上飘。这个语气过于可爱,以致我每次都忍不住去模仿她,模仿着模仿着,一个人的口头禅也就变成了两个人共同的口头禅。
九月份的空气像是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然后恶魔一般悄悄然地潜入每个人的身体里。早晨起床,我听出她声音有些许沙哑。“你感冒了呀?”“嗯,好像是呢。”前一天,小学妹还在得意的对我说自己很少感冒生病,我一边笑她打脸来的如此之快,一边嘱咐她要多喝热水按时吃药。果不其然,这个小孩一脸笑嘻嘻地对我说,没关系,小问题,会好的。
半夜四点,寝室门口的安全出口装置突然故障,开始“嘀嘀嘀”叫个不停,夏末秋初的些许燥热混杂着令人头疼的警报声实在是让人难以入眠。“文文姐,你醒了吗?”“我们出去看看吧。”“你看这个一边闪着绿灯一边响着像不像是拍恐怖片?”“我们录个视频发朋友圈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笑声中我的睡意彻底被冲淡了,与此同时被冲淡的当然还有那一丝烦躁不安的情绪。好吧,我着实是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孩给打败了。
傻孩子,当你笑嘻嘻的对待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也一定会投以你温柔的目光的。
(八)
-“那我看到的是真实的你吗?”
有一天,小学妹很认真地问我:“那我看到的是真实的你吗?”
我思忖了片刻,同样认真地说:“是呀,我就是我自己。只不过人本来就是有很多面的,我只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留给喜欢的人。”
傻孩子,一辈子那么短,当然要更努力地对喜欢的人再好一些,对不喜欢的人再疏离一些。
(九)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
昨晚,我爸的电话打来。我一时间有点语塞,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表达。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我们之间充斥着的只有埋怨、争吵、锋芒相向,尽管我深知他是爱我的,可偏偏是两个不懂得如何表达的别扭的成年人。纵使有足够的生活阅历和人生经验,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在爱的表达这件事上,我们竟完全不如一个孩子。
“我也很想你们,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下次,我一定会说出口。
(十)
故事的结局,在一个金色阳光的下午,女孩从自家的窗户里看到,那个她为之心动的男孩,正在院子里种下一棵她心爱的梧桐树。他终于勇敢地向自己承认,也向别人承认,承认自己喜欢这个勇敢而独特的女孩。
你看,小孩子的爱情故事就是这样简单直接,等他纠结懦弱最终变勇敢之后,她还爱着他,他们最后就没有错过。
“如果喜欢一个人可以像小孩子一样娴熟的表达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