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谈写作
文/秋水斋主人
亚里士多德的美学著作《诗学》,在西方美学史上有着崇高的地位,被认为是欧洲第一篇最重要的美学作品。《诗学》所谈论的诗,是古希腊的史诗、悲剧、喜剧,并非我们通常所认为的抒情诗,但它的某些文艺观点依然光芒闪烁,对我们今天的写作,尤其是小说、戏剧写作,有着极重要的参考价值。
其一,关于悲剧和喜剧的定义。
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总是模仿比我们今天好的人;喜剧总是模仿比我们今天坏的人。简而言之,悲剧的主角是好人,喜剧的主角是更坏的人。这当然不是绝对的真理。但我们翻翻西方的悲剧,尤其是古典悲剧,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莫里哀的诸多喜剧,无不证实了这确实是行之有效的一个方法。一个好人的不幸遭遇,足以催人泪下,一个坏人的滑稽、倒霉,能让观众哈哈大笑。
鲁迅先生大概读过《诗学》,对亚里士多德的这一理论进一步发展,更深刻地概括了悲剧和喜剧的内涵。他说,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前者可读《红楼梦》,读到最后大观园中一个个可爱的女子香消玉殒,何其可悲;后者可读《儒林外史》,看那范进在中举之后喜极而疯出乖露丑,何其可笑。
其二,关于悲剧和喜剧的内容。
亚氏认为,滑稽的事物(即喜剧)是某种错误或丑陋,不致引起痛苦和伤害。错误或丑陋,这是喜剧的内容。关于错误,可举卓别林电影《城市之光》为例。卓别林在餐厅吃面条,餐厅恰好舞会开始,似面条的丝带一根根飘落,其中一根一头落在他的餐盘,一头挂在上面,他当做面条来吃,奇怪总也吃不完,到后来站起来吃,一起吃面条的朋友才发现给他掐断。关于丑陋,范进者即是。不致引起痛苦和伤害,这是需把握的度。譬如范进中举,如果终究就疯了,没有好过来,的确也有讽刺的效果,但这遭遇也让人同情,由此便也减少了喜剧的意味。要之,喜剧一般是大团圆结尾的。
悲剧是借引起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不妨举电影《泰坦尼克号》为例。泰坦尼克号沉落的悲剧,成百上千乘客遇难的悲剧,杰克和萝丝的爱情悲剧,无不让人动容。在此过程中,观众怜悯,一掬同情之泪,观众恐惧,害怕悲剧重演,观众由此得到陶冶,为那许多人在生死抉择前的众生相。
其三,关于作家的职责。
亚氏说,诗人(等同于现在的作家)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发生的事,而在于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即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可能发生的事。
这说法极有见地!一个作家,尤其小说家,就如现实主义小说家吧,描写现实生活,不是只去描写已经发生的故事,完完全全地摹写自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艺术的真实,那就是,描写现实中并不存在,但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事情,也同样是真实的。譬如说,当时民众革命的呼声强烈,但尚未革命,在小说中,革命顺势发生了,这当然是可能的,可信的,而且有时会起到极重要的作用。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即起到了推动解放黑人运动的作用。
此外,亚里士多德在作品语言风格、用词上也有不少独到的见解,这里不再详细阐发。亚氏的文艺理论,影响了之后一千多年的欧洲文艺和美学,我想对我们不无启发作用。我在这里所谈的,不过管窥蠡测,有心的读者、作者不妨找出原作来读。
2017年1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