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一只贝壳被一阵大浪冲到海边的一棵树下,刚好卡住树的根杈,由于泥沙囤积,她被埋在沙子里,有好些时日没回大海了。
贝壳埋在沙粒里,伴随每一次海水涌动的机会挪了挪身子,也使劲在树下蹭蹭,你要知道树那家伙,就是一木头,一句话都不吭。 即使贝壳怎么吹响海风海浪起伏的交响乐,树就是不说话。
于是贝壳就重复着,想象着与树的每一次对话。
“树先生,你知道我是哪里来得吗?”树沉默。
“喔,你一定不知道,我可是从大海里来得喔。”“ 你知道大海是什么样的吗?”贝壳凝视树,树依旧无语。
“哈哈,你又不知道了吧。好吧,我就告诉你吧,大海啊,它好美好美,海里有快活得鱼儿游,天上有海鸟自由的飞,连人也会时不时架着船只出来捕猎。哎呦,你不知道,那次我看到一艘大货轮截获了一只好大好大的黑东西,像山一样的,人们叫它什么来着……对,鲸。”贝壳说着高兴不已,仿佛把好久没发现的宝贝给掘出来似的。树呢,照旧安安静静的。
“树啊,你知道吗?我以前可在这个鲸的肚子里,现在终于出来了。在那里边,待了三天,黑乎乎的,周围都是黏糊糊的。我当时真的特绝望,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说着说着贝壳暗自感伤,唏嘘不已。树岿然不动。
“树,你知道,你虽然不说话,但贝壳全懂,你有你的坚持在,你的秉性在。我多么向往你那份沉默和坚守,也不用像我这样,从一个地方飘到另一个地方。”贝壳深深陷入回忆中。
“树先生,我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为什么我的命运永远是漂泊,我渴望一个永远永远的朋友,与你相处的日子,我同时也会担心哪天的离别。我好难过,为什么总是离开——”贝壳这时是静静的流泪。树不语。
“树先生,贝壳我有好多好多美好的回忆,真的,特别特别美好。早年我在海底和我的族群生活在一起,那里有珊瑚,章鱼,海马,提着灯笼的小鱼,好多呢?他们时不时挨着我的身子玩耍,我就会被掀起又落下,那快乐时光如荡秋千一般。”“可是,我们的祖先告诉我们,孩子,你们要到远方去,到海的上面,那里是个更辽阔的国度。于是我和我的兄弟姐妹都拼命的奔跑,有些跑在我的前面,早些到达了路面,有些落在我后面奋起直追,我们抓住每一次改变命运的海潮,紧紧抓住他的尾巴。”贝壳叹着气。
“你可知道,那种无法改变的潮流由最初我们努力把握,到后来是无能为力,有太多我的同胞们,到最后不知是潮推着他还是他推着潮。人的命运真的很奇怪,原先还只是抓着海潮出来看看海之外的世界,最后竟有太多贝壳只盯着海潮的尾巴,死死不肯松开。于是有些贝壳永远到不了海岸。”
“树先生,你在海边生活幸福吗?你问我,我可就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我看到的情况。许多成功到达海岸的贝壳,一旦落到海边,也许海边太舒服吧,他们就再也没回去。可我想回去,树先生,虽然海边很好,吹着海风,聆听鸟儿的欢畅,躺在软软的沙滩上,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可是,我要回去,无论如何,我想我是要回去的。”贝壳说着,眼神注视大海,朝着更深处漫溯。树受了一袭浪的袭击,微微颤动了下。
“树先生,您是同意我的决定,对吗?”贝壳看到树的震颤很是激动。这是它第一次做出的回应。贝壳深深凝望着树,道了声“再见”,当又一卷浪潮袭来,她终于回到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