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如电,转瞬就到了5月。在东拼西凑的“五一”四天假期里,回了一趟重庆老家,看望亲爱的妈妈。
眼眸与内心依然接受不了,爸爸已经走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故乡大房子里,曾经风风火火、热热闹闹的两个老年人,如今已形单影只。爱了,伴了,散了;牵手,相携,离开。将离草,除了山风吹过坟莹上白色的旗幡,什么都没有留下。
停留在老家的三个夜晚,我每天晚上都早早歇息,安睡在父亲生前常住的大房间里,在大床上回忆点点滴滴的往事。我把窗棂大大打开,让窗外的月光照进床榻,希望在梦里能看见远去的亲人。或许一句朦胧的对白就够了,若能带来一阵风,轻抚过我的额头,那便是九泉之下有灵魂在牵挂。
晚风,还是山村舒缓密实的过山风,月光,还是当年晨起上学路上那一轮闪闪发光的月牙儿,密林深处的青鸟,依然在深情地呼唤“李贵阳”。唯有大秧田边那一堆黄土,没有传出一丝迅息,这也许就是“爱已欠费,情已停机,缘分不在服务区”,最真实的写照。
在陪母亲做农活聊天的时候,专门向妈妈请教“李贵阳”的传说。妈妈虽然只读了小学三年级,但在我们那个山村,她最会唱山歌,讲故事。虽然年事已高,但摆龙门阵依然是有条有理,门门是道,用现在很时尚的话来讲,就是一位乡村的段子手。
妈妈先用巴东山歌给我唱了一段。
“李贵阳,李贵阳,有钱莫讨纤夫郎。早上送郎千言语,晚黑盼郎泪汪汪。望郎滩上望情郎,扯烂今年花衣裳。我郎跑滩去远方,奴家望郎断肝肠。”
接下来,妈妈细细讲述了山歌里这个凄婉的故事,一位新婚不久的姑娘。丈夫叫李贵阳,在江边当纤夫,在经过一个叫“青滩”的地方,船触礁遇难了。姑娘听到这个消息伤心欲绝,哭得肝肠寸断。姑娘迷迷糊糊中误把“青滩”听成了“青山”,于是就奔跑到青山上,呼唤着心上人的名字“李贵阳,李贵阳……”,不分白日昼夜的呼喊。后来,姑娘变成了一只青鸟,寻觅在山林之中,不停地呼唤着“李贵阳,李贵阳……”,再后来,人们就把这种青鸟叫做“李贵阳”,这个称谓一直到延续到今天!
关于这种青鸟的传说有很多版本,妈妈讲的这个版本是最新的,也是最特别的。妈妈讲的时候眼眶含泪,我也听得真真切切,句句走心。故事很长,讲得有名有姓有地址的,我只能记述个便概。
这次回家,我给妈妈带了《德阳晚报》和《德阳文苑》,上面发表有我的文章和晚报“初见”活动的报道。妈妈看到我穿着长衫胖嘟嘟的演出剧照,笑得鼻子眼睛都合了缝,笑容来自内心深处。我认真地给妈妈朗读报纸我的小文,她总能听出门道,品出优劣,说出自己的见解来。她带起老花镜,把《德阳文苑》上那首诗读了好几遍,说了句“不晓得写的啥子”,我汗如雨下。在之后的几天,母亲认真地阅读晚报上的每一篇文章,那是逐字逐句地在品,我知道,这才是她最喜欢的精神食粮。
人间五月,山村水暖,母亲的笑容,绽放在山村一束温暖的书香里。
备注:2019年05月15日发表于《德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