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的兄弟黑猫告诉我,我们终将会遇到那么一个愿意让你上一辈子的姑娘,而生命中出现过的某个意淫对象会在她上车后离开车站。
他说这句话时,我25岁,快要大学毕业,还在暗恋一位叫棉花糖,又长得像大白兔的姑娘。
因为我每晚还会做这么一个梦:棉花糖姑娘帮我辅导英文时,她会用上半身推挤着我的肘部,时而轻柔和缓,时而热情浓烈,就好像爱情动作片里的调情戏。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棉花糖姑娘的胸器有大白兔那么大,所以我私底下便管棉花糖姑娘叫大白兔小姐。
我平时都这么叫唤她,她不但不会生气,而且还会故意咬着两颗大门牙说,嘿嘿,阿识。
我非常喜欢大白兔小姐,所以每次她站在我面前傻笑时,我就会用眼睛跟踪她的两颗胸器,然后用余光慢慢地扒落她的衣服。我站在原地开始浑身战栗,喘得厉害。
我记得第一次和黑猫去音像店买爱情动作片时也这么紧张。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坐在板凳上低着头用布料认真地擦拭着磁带和影碟,显得特别专业。黑猫将头靠近我说:“土鳖,待会你进去后就问他有没有好看的光盘卖。”
我摇摇头,说:“干嘛不是你去啊?”
“哎呀,我都是老江湖了,我要历练你!”
“我不去!我……”可没等我把话说完,黑猫就把我推进了店里。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脸有些发烫。我支支吾吾地说:“老板,你这有没有好看的录像卖啊?”老头点点头,愣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看着我说:“小伙子,你是要买成龙的武打片呢?还是买周星驰的搞笑片呢?”
我转过头看着黑猫,他朝我使了使眼色,我回过头,然后又低下头,慢吞吞地说:“我想买爱情片,很好看的那种!”我用手死死地拽紧衣角,生怕他嘲笑我。
老头放下手中的磁带,喃喃地说:“爱情片,好看的爱情片?”我点点头。
“哦,对了,我这里刚来了不少好看的爱情片呢。”说完,他带我走向音像架前。“你看,《罗密欧与朱丽叶》《泰坦尼克号》《放羊的星星》……”老头一边介绍着说,一边拉紧我的手,还时不时地回过头问我到底喜欢哪个,我开始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
黑猫似乎感觉到到我有些不安,便立马跑上前拍打着老头的肩膀说:“喂,老头儿,我们要买爱情动作片!”
“爱情动作片?!”
“对,爱情动作片!”
“毛片吧!”最后,他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第一次躲在黑猫的家里看爱情动作片,脑袋被完全掏空,像是被那一场场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带到九霄云外,我既感到震惊不已,又感到如释重负。
黑猫说,土鳖,你丫终于长大了。
我回过头,用色咪咪的眼神侧视他。然后,我们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后来,每次大白兔小姐靠近我说话时,我就会联想到爱情动作片里的男女主角,他们从站在一块说话,到靠近、接吻、脱衣服、躺在沙发上、睡在地板上,换位、翻滚、摩擦,每完成一个精细的动作就像有一幅精妙绝伦的艺术作品诞生于世。
每当想到这里,我的小老弟就慢慢挺起,大白兔就好像一只真正的可爱的兔子“嗖”地一声蹦进我的脑袋里,我开始各种意淫。当然,我并不会像爱情动作片里的男主那样兽性大发,持久卖命。因为我深爱大白兔小姐,所以我不忍心铆足力气伤害她。
我暗恋大白兔小姐,她是我特别喜欢的姑娘,很爱很爱的那种。
爱比喜欢悲悯的多,你喜欢一个人时会不由自主地鼓足勇气挑逗她,跟她上床、把她占为己有。但如果真正爱一个人,你每时每刻又会感到心惊胆跳,畏畏缩缩,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以为地动山摇,紧张的要命,害怕的要死。当然,爱又比喜欢真诚伟大的多,因为你爱她,即使感受不到她的一点爱意或是深谙自己只是她的备胎,也会心甘情愿去听她喜欢的歌,做她喜欢的事,改变成她喜欢的人,替她着急,为她难过,哪怕有天她穿上了别人的嫁衣,你也会挺直脊梁骨,站在礼堂的某个位置拍手叫好,由衷的祝她幸福啊!
大白兔小姐是我的高中同学,虽然她长相一般,脸上隔三差五会冒出绿豆般大的热水疮,但她有一幅洁白可爱的牙齿,细长的身材,还有两颗圆滚滚的眼睛,尤其是她上面的两个皮球会时不时的上下抖动,左右摇晃,真让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室友们都嫌我身材短小,便时常拿我找乐子,他们说如果我和大白兔小姐交往了,开房时肯定亲不到她的大皮球,到时大白兔小姐准会骂我没用,丢尽了男人的面子和里子,我们隔三差五就会因床事而大动肝火,还不如早点自我了断,结束这段不太现实的暗恋。但我不信这些,因为我总能在梦里找到幸(性)福,大白兔小姐对我百依百顺,我对大白兔小姐万分宠爱,我们如胶似漆。
黑猫说,对,这就是真爱!你得赶紧向她表白才是。
我挂掉黑猫的电话,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像被春天的阳光尽情地抚摸着。
但后来我并没有成功。
那时候我22岁,在南方的B城念大二下学期,大白兔小姐复读后考进了北边的A城,我们隔着一千五百里的路程遥遥相望。
起初,我每天会找她聊QQ。
我问她吃饭了吗?
她说,嗯。
我问她吃了什么菜?
她说,嗯。
我问她最近过得好吗?
她还是说,嗯。
在我没有喜欢大白兔小姐之前,如果我找别人聊天,但她只回复我一个字,我一定会恨得咬牙切齿,气得暴跳如雷,从此 把她拉入黑名单,然后卸载聊天软件。
但爱上一个人后是很难说服自己去不管不顾的。我们已经把对方的血液输入自己的身体里,可以为她醉酒失眠,枕着孤独 熬过漫漫长夜;可以替她赴汤蹈火,强忍痛苦排除千难万险;也可以陪她马革裹尸,带着微笑度过艰难岁月。
很多时候,我们就像一只失去翅膀的蝴蝶,明明知道自己飞不起来,到达不了花海,却还是会再三告诉自己不要轻易放弃,春天还在热情洋溢地张大双臂。但每艰难的向前爬行几步,又会累得气喘吁吁,开始意志消沉,怀疑自己:即使某天到达了那株花的脚下,可她还在深情款款地盛开着吗?或是自己竞争的过别的蝴蝶吗?
我既感到兴奋不已,又突然不寒而栗。所以,每当我鼓起勇气要向大白兔小姐告白时,却又会因为她不够专注,对我的情意若隐若现而失去重心。
真该死,我又没有开口。
隔天,我跑到酒吧找到很久没有见面的黑猫。但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他披着长发,蓄着八字胡须,身穿开了好几个口子的牛仔裤,脖子上挂满银白色的链条,走路时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黑猫面前,猫哥,你变了!
他轻蔑地笑了会儿,然后用指甲掐住我的胸部,土鳖,你不也变了吗?胸肌都练得这么结实了。
我记得那晚看爱情动作片时,黑猫也习惯用他的指甲掐我的肉。但那时候我会感到特别的疼。可现在我练出了一身横纹肌,它们能帮我暂时阻挡来自外界的伤害刺激。
黑猫好像察觉到我有点不太对劲,说,土鳖,你失恋了?
我摇摇头。
他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屁,你丫就是失恋后才会找到我,要我给你心灵鸡汤喝。
我又摇摇头。
黑猫冲我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走,哥带你去我的店里爽几把。
那天,我才知道黑猫在B城的解放东路的某个胡同开了一家音像店。他卖像罗大佑、五月天这样的歌手的碟子,还有几把二手吉他,他说卖这些东西赚不到一分钱。
我感到有点诧异,便问他,那你干嘛不把店面卖掉,然后换些钱去做点别的生意?
他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肯告诉我当中的原因。
黑猫读大学时认识了在解放东路开音像店的P小姐,他们谈了三年恋爱,到过很多地方,听过太多场次罗大佑和五月天的演唱会。
每次p小姐喜欢的歌手要在某个城市举行新专辑发布会,黑猫就会逃课,甚至不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也要陪她一起去,他们的音像店卖的大多都是签名版、限量版的音乐专辑,每卖出一张就够他们两三个月的生活开销,他们都曾以为靠这些东西就可以尽情地,浪漫地度过一生。
但让人感到奇怪、震惊,并为之动容的是,这世上竟然有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会突然遭遇劫难,2015年4月25日,黑猫和p小姐在加德满都旅行时刚好碰上那场8.1级的尼泊尔大地震,p小姐是17866个受伤者里的其中之一。
回国后,p小姐的父亲将黑猫痛斥了一顿,他要求黑猫跟她的女儿尽快分手,他们压根就不般配。黑猫出身卑微,没有一技之长,我们在同一个村子长大,而p小姐是上海人,她在B城读了四年大学,出了两本畅销书,在解放东路开了一家叫“猫”的音像店。p小姐喜欢养猫,长黑毛的那种。
黑猫曾到“猫”音像店买爱情动作片时遇到了p小姐,当时他穿着印有黑猫警长的花格子衬衫。黑猫管p小姐叫猫老板。
那天黑猫说,喂,猫老板,你这儿有那种好看的CD卖不?
p小姐有些疑惑不解:“好看的CD?”
“就是苍井空啦!”黑猫用粤语向p小姐强调。
顿时,p小姐被吓得面红耳赤。
那天,虽然黑猫没有买到黄片,但他捕捉到了猎物。从那以后,黑猫经常在放学后穿着那件花格子衬衫去“猫”音像店帮p小姐打杂。p小姐觉得黑猫不错,属于她喜欢的那种男生,便在不久后从商贩子手里买来几十盒CD,有黑猫说的苍井空,还有波多野结衣,大浦安娜、Nikki Benz,种类繁多。
p小姐就是在那张黑皮沙发上和黑猫第一次看爱情动作片,然后陷进了感情的泥淖,不可自拔。她以为自己宠养的这两只黑猫都可以陪她慢慢变老。
但黑猫在那次爱情事故发生之后就开始动摇了,他时常会觉得自己配不上p小姐,不能给p小姐带来幸福。她不再常去“猫”音像店,在中山南路酒吧找到一份服务员的工作,每次p小姐给他打电话他都故意不接。
p小姐觉得黑猫在逃避现实,便决定试探他对自己的诚意,她买了一张在情人节那天飞往上海的机票,她以为黑猫会阻止她。可情人节当天,黑猫只躲在安检口旁边的角落看她离开时的背影。那次,他俩都哭了,显得特别孤独、苦闷、惆怅、生不如死。
和p小姐分手后,黑猫经营了这家“猫”音像店,这是她在信里的心愿,他也要兑现当初的诺言。
我坐在黑皮沙发上听黑猫讲完这个故事后,店里突然响起了罗大佑的歌——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
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伤的青春年少的我
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
它天天地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
我在天天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
改变了一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
以及远去的笑声
……
我们一边摇晃脑袋,一边流泪。
黑猫断断续续地说,你曾经以为等再成熟一些就会有勇气对她告白,可后来还是没有发现自己有太多改变,依然和从前一样,快要认真的时候却开始怂了。有时候,反而觉得你和她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才好,这样才不会畏首畏尾,对彼此顾忌太多。
突然,我浑身抽搐了一下,大白兔小姐“嗖”地一声蹦进我的脑袋。
她的嘴唇一点一点贴近我,我不紧不慢地解开她的衣扣。我好像在深情的对大白兔小姐说,我爱你。也仿佛听见她的回应,我也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