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周二那天一开始就不对劲。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扎克才对好了时间并准备让学生们打开竞赛试题卷,校舍内的警铃声突然响起。“大家赶紧在门口排好队,竞赛题留在桌上,我们走边门疏散。”他一边大声发出上述指令,用他的大嗓门盖过那无孔不入的刺耳的警铃声,一边抓起他的笔记本电脑和挂在门边的一个红色文件夹。几分钟后他们集合在学校操场上的指定位置。在过去两个月里他们已经有五次在这里集中了。
“但愿这次不是假火警,”旁边班里的一个红头发、脸上长着雀斑的女生耸肩道。此刻一辆消防车正闪着警灯拐过街角进入他们的视野。“每次那家伙出场就是几千块钱那,”另一个女生接茬道。
扎克在出勤表上勾完了每个人的名字后就派利昂将它交给校长秘书德蕾妮。此刻的德蕾妮就像一只守着网子的蜘蛛雄踞在操场中央,而数以十计的学生联络员们正朝她飞奔过去,手中的出勤表如鸟儿的翅膀一般在风中扑打着。在这么大的操场上干等是一件最难熬、最痛苦的事情——你不知道等什么,也不能回去用洗手间。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副校长告诉大家说今天又是虚惊一场,很可能是某个学生故意拉了消防警铃以拖延他尚未准备好的一次考试。
回到教室,扎克让那些还想竞赛的学生举手——竞赛已改到当天下午继续。根据竞赛规则,必须满十二个人以上参赛才有效。十一个学生举起了手。
“我们还缺一个人,”扎克向学生们说明了状况。大家开始你望我、我望你,很快几乎所有眼睛都停留在利昂身上。缓缓地,利昂举起了手,脸颊略带羞愧的红晕。
“利昂,你今天下午有网球比赛,不记得啦?”扎克提醒他道。
“我去和教练说说。如果他能找到替补,我就留下来。”
“太棒了!”几个男生兴奋地向空气挥起了拳头,扎克则暗暗松了口气。
两个小时后,即下午一点零五分,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响了,这也是最后一节课的开始。上午举手表示希望继续竞赛的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扎克的课室,看上去精神抖擞。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即第四节课)是扎克的备课时间,但他很乐意为了学生牺牲这段时间。
正式上课的铃声响起,扎克环视了一下教室。十一名学生已经坐定,彼此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利昂却不在其中。
“他可能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他说教练已同意他留下来参加竞赛,让我们给他一两分钟吧。”与其说扎克是在向学生们说明情况,还不如说他是在安慰自己。
扎克话还没说完,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然后有人惨叫了一声,紧接着大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飞速地逃离骚动的源头。扎克和学生们还在纳闷发生了什么事,副校长的声音就出现在广播系统中:
“立即启动突发事件程序,立即启动突发事件程序。。。”
扎克起身向教室门口冲去,他几乎被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影撞翻,这两人正魂不附体地闪入他的课室。
“外面还有人吗?”
“没了!”
扎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上紧锁。接着拉下门旁的遮光帘,最后关掉照明灯。在灯熄灭的一霎那,他瞥见躲在一角的学生用惊恐的眼光看着他。“手机。。。”黑暗中扎克悄悄地提醒学生们将手机设为静音。然后是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在门外使劲摇动门手把——平时演习时每次都会有人从外面大力扭动门手把。寂静中扎克开始整理思绪,这时他才意识到教室远端的遮光帘已经被拉下。谁拉的帘子呢?是什么时候拉下的?是利昂吗?他在哪儿啊?
大约几分钟后,他听到一辆警车急速驶近,并“嘎”地一声停在校舍前面。这次一定是真的了。过去演习警车从来没来过。扎克心头一沉,突然后悔上午没有当机立断取消竞赛。他开始祈祷利昂能平安无恙。或许他这会儿正躲在哪个老师的课室里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分钟积聚成小时,小时绵延至黄昏。当晚六时许他们从广播中得知下午学校发生了一起凶杀案,现在整个校舍被警方隔离起来了,学生和老师们将在警察的护送下离开现场。鉴于警方还在调查此案,目前没有任何涉案名字可以公布。
扎克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不敢查看他的电子邮件。一大早他收到一个短信,说今天学校停课一天。终于他最害怕收到的消息来了:利昂在昨天最后一节课发生的凶杀案中不幸丧生,时间距离他准备参加的数学竞赛开始前仅数分钟。
“利昂当时正从他的储物柜里取东西。身后的两个男生发生争吵,其中一个男生拔出一把刀子捅向另一个男生,但是刀子却刺入了转过身来打算一看究竟的利昂的身体。”一名记者在稍后的电视报道中说道。
真是疯了。扎克陷入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