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ountain is calling, The river is calling,
The canyon is calling, We must go.
远山在召唤，河流在召唤，
峡谷在召唤，我们要出发。
(五)
科罗拉多河冲蚀的每个峡谷，特点不同，性格迥异。
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来描述，万进以为，大峡谷以宏大深邃闻名，黑峡谷以险峻陡峭见长，峡谷地像地狱般让人惊悚，布莱斯就是一部大地史诗，圆顶礁像色彩斑斓的国会山，锡安万进最不理解，而葛兰峡谷让人有乡邻的亲切感。
在富克湖赏完雾凇，往前开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黑峡谷国家公园。
冬季，因雪大，公园只开放了少数代表性的景点。
观景台设在突兀的巨石上，通往观景台的步道不仅极窄，还有厚厚的积雪，需扶着铁链才敢半步半步地往前挪动。
探身俯视，感觉脚底下悬空着，一种如临深渊的恐惧油然而生。
峡谷看上去不宽，好像扔颗石子都能丢到对岸似的，但相当深，最深处有800多米。
谷底的甘尼逊河汩汩流淌，谷壁陡立，呈棕黑色，片状岩石，如刀锋林立，缝隙中顽强生长的松柏上覆盖着白雪，整个黑峡谷就像一幅气势磅礴的水墨画。
很难想象，甘尼逊河水怎么能在如此坚硬的岩石中，凿出如此窄的深壑来。
黑峡谷，因其峡谷壁的颜色而得名，也因峡谷的窄和近乎垂直的险峻，而位列国家公园。
如此深渊险壑，要是能下到谷底，一定有别样的感觉。
想来有这样冲动的游客不在少数，公园里还真开辟了通往谷底的徒步线路，只是完全被没过膝盖的积雪覆盖了。
不少路段非常陡，滑下去容易，攀爬上来几无可能。
正望路兴叹，旁边的游客提示我们，须穿雪鞋才行，可以去游客中心免费租借。
于是便有了雪中徒步下深谷的经历，怎一个爽字了得。
出游客中心，缘岸西行十余步，路便不见了。
只有游客在积雪中穿雪鞋踏出的一条雪迹，像方整的沟渠，约一肘宽，小腿深，穿过灌木丛，向远去伸去。
又见一小木牌，指示橡树平石(Oak Flat Rock)，是通往谷底的小径。
复前行，迂回曲折，蜿蜒而下，凡三四公里。半途中，周边已阴森，只在松树尖上还有些许阳光。
几近谷底，潺潺水流声清晰可闻，两侧壁立千仞，须仰望才能看见一线青天。
正如郦道元在《水经注》里描写的那样，“重岩叠障，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六)
比起单调来，色彩艳丽更令人兴奋。
除了黑峡谷是棕黑色的，科罗拉多的绝大多数峡谷都呈赭红色，因为整个科罗拉多高原基本上都是由赭红色的砂岩构成。
去年在中国西北旅游，张掖丹霞的丘陵是那么的五彩艳丽。
圆顶礁的山体也色彩斑斓，赭红色基调，间杂着灰黄棕白各色条带，层层叠叠，又蜿蜒曲折，像音乐的旋律。
绿色的草木，五色的花朵，斑白的马鹿，则是跳动的音符。
山形奇特，不仅很多长得像国会大厦的圆屋顶，而且侧面都像被刀劈斧砍了似的。
只是好奇，何人所砍，那些被削下来的碎片残渣又都哪里去了。
在这里行走，常常穿行在两山夹峙之间，间距不足百米，山体直立而上。
徒步往深处，更像在通天高的缝隙中行走。
异样的感觉，带来别样的刺激。
所有这一切，都是一条名叫佛里芒(Fremont)的小河的杰作。
今天的圆顶礁山谷依然在它的冲刷下，变得更深邃更险峻。
(七)
那天傍晚，在峡谷地国家公园的大观景点(Grand ViewPoint)等日落。
在万进看来，峡谷地与大峡谷一样壮观，却完全是另一种格调。
从脚面到视界尽头，苍茫的大地，直挺挺的陷落了百米深，像一只不规则的巨大石盆，底平坦，壁垂立。盆底仿佛又被巨型怪兽，踩出了一道百米深的爪印，每个脚趾硕大无朋。
所有的表皮都被撕了去，裸露出殷红的机体和骨骼。
放眼望去，见不到一根草木、一只动物，毫无生命的迹象，荒凉死寂。
西天的晚霞依旧灿烂，如血的残阳，用尽最后一丝温暖，照在岩塔孤峰的残雪上，苍凉，凄美。
余晖黯淡之后，夜幕降临之前的蓝调，原本是我所爱。
然而，此境此景，昏暗的天幕，笼罩着怪石嶙峋，险峰恶峦，阴影背后总觉得藏着妖魔鬼怪，怎么看怎么像惊悚片里的地狱场景。
峡谷地是科罗拉多河与其支流绿河的交汇点，两河共同冲蚀出了世界上最著名的侵蚀区域，占地面积1366平方公里，跟北京城六区差不多大。
据称峡谷地深处极其荒野，没有公路，非越野和徒步不能深入，是探险家的乐园。
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曾感慨，“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八)
布莱斯峡谷是峡谷吗？
第一次去的时候，万进就觉得它不像真正的峡谷，更像典型的断裂带，沿着高原的一侧坍塌沉降。
一不留神又露出了理工男的尾巴，呵呵，游玩时不讨论科学。
不过藉此也顺便描述了布莱斯的大致形态，三十余公里长的坍塌断面，再加上冰雪雨水风的侵蚀，就是我们要欣赏的自然奇观所在。
松柏苍劲的绿色大地，在这里敞开了胸怀，露出真容。
这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大地史诗，在绵延数十公里的露天剧场里精彩上演。
所以，在布莱斯公园，万进不把自己当游客，而是调整为观众的心态。
进公园没多远，就是一个剧场，面积最大，长近20公里，宽约5公里，深达200多米，上演的剧目也最精彩。
每日黎明，随着天幕的开启，精彩大戏也就开始了。
晨曦中，成千上万的演员早已就位。演员就是一个个岩柱(Hoodoo)，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最高的60多米，矮的也就胳膊肘高。
服饰举止，因角色而异，有绅士贵胄，有贩夫走卒，还有漂亮的皇后和她身旁的皇后花园。
露天剧场都是下沉式的，观众居高临下观看，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视角，就会感觉像不同的场景。
站在东南侧坡顶，刚刚升起的太阳光，和煦温暖。
顺光望去，对面的剧场，正在上演一场壮阔的战役，英姿飒爽的士兵，像英国皇家卫队，着红艳漂亮的军服，各个精神抖擞，或三五抱团，或排成队结成行，不畏严寒踏着积雪，在左侧高大威武的将军指挥下，奋勇作战。
剧场是开放的，游客可以沿着小径走到谷底，成为大戏中的角色，与岩柱亲密接触。
不过，要记牢来时的路，万进就曾迷了路，在谷底转悠了两个多小时。
继续前行，还有其他好些剧场上演着不同的剧目等待你去欣赏，有朝天的佛掌，天然的石桥，还有遗世独立的亭亭美少女，翘首期盼着期盼。
总之，只要你有想象力，把它想象成什么，就是什么。
(九)
以前造访过锡安国家公园，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没有印象，说不清楚它有什么特色。
后来从杂志看到，锡安居然与黄石等一道位列全美最受欢迎的十大公园，排名第五，把很多声名显赫的公园都甩在后面。
大惑不解。
从布莱斯去往佩吉市(Page)要路过锡安，便打算再去转转。
反正冬季多数公园免费，也没几个游客，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不幸的是，锡安公园不仅收门票，而且门口排起了长队，完全出乎意料。
虽然万进有公园年票，但人山车海的感觉总是不爽的。
园内交通异常繁忙，过一个不算长的隧道，就足足等了十分钟。
巨大的公园里，所有停车场爆满，本不该停车的路边也停满了车，所有房车露营地爆满，能住宿的地儿爆满。
这更加激起了万进的好奇心和斗志，不管多堵，也要再把它转个遍。
客观地说，锡安的景色还是不错的，与圆顶礁相似，赭红色的山体，多数棱角分明，像斧削了似的，极富个性。在谷底漫步，淙淙溪流陪伴左右，惬意。
但无论如何，冬季里也如此爆满，真的没法理解。
仔细观察了一下，基本都是拖家带口来的，下车后便换上装备向山谷里徒步去了。
与我们玩法不一样，老美非常热爱徒步(Hiking)和骑车(Biking)运动，这里估计是徒步者的天堂吧。
在没有明白人解惑之前，万进只能这么理解了。
离开锡安到达佩吉已近傍晚，向往已久的羚羊峡谷(AntelopeCanyon)又去不成了，于是便在挨着小镇而过的葛兰峡谷旁，闲坐了下来，享受日落时分的悠然。从日头偏西到金乌西沉，阳光暖暖的，微风徐徐的，万进就坐在峡谷岸边发呆，舍不得挪动。
正前方是葛兰峡谷大坝、大桥和鲍威尔湖。
大坝高216米，坝顶长470米，仅比著名的胡佛大坝矮5米，却长93米。
鲍威尔湖也是美国第二大水库。
可惜，世人只认第一，第二就没什么名气了，虽然几乎一样的雄伟壮观。
脚下的峡谷，通体都是赭红色岩石，宽不过百米，俯身下探，深却有二百多米。
这河水既不是电锯也不是强酸，是怎么冲蚀出几乎垂直的U型河谷的呢？太神奇了。
落山前的阳光照耀下的岩石，颜色格外红，纹理极富美感。
试着用手抠了抠岩石，指缝里散落了一点沙子。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2016年1月21日 于美国宾州
峡谷观感(上)：平凡造化神奇，柔弱雕刻刚毅
峡谷观感(中)：平凡造化神奇，柔弱雕刻刚毅
峡谷观感(下)：平凡造化神奇，柔弱雕刻刚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