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爱情, 是很奇怪的 ,他们有的是门当户对 然后喜结连理,有的则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嫁对了夫君,娶对了妻固然皆大欢喜,而那些一辈子都难以磨合的人,也就那么过了一辈子。
奶奶与爷爷 都是40年代出生的人,那个年代的农民似乎都囿于天命,奶奶与爷爷是经人介绍认识,当时爷爷家境贫寒但生了个好地方 ,说是好地方,其实也就是不算太落后的农村,村里经商的人多。而奶奶则就属于"后山人" 似乎家里的兄弟姐妹也多,因为这,我似乎也莫名其妙的也有很多个舅爷 姨婆。
爷爷家教是极好的,纵使如此,在饥荒年代也耐不住饥饿,便辍了学,后来这成为老人家一辈子后悔的,教育程度不高,但他的性格是很好的,待人接物温文尔雅,做事严谨认真。而奶奶性格刁蛮,据说年轻的时候因为那张不会讲话的嘴,得罪过不少人,后来都是爷爷去善后,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的现象 ,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严重的,导致我这个亲孙女都对她心怀怨恨,后来她年老了,计较的少了,但古怪的脾气也还是没变多少。
前天接到电话说:爷爷在家打了奶奶。我其实一点都不惊讶,年轻的时候他们也总是吵架,摔碗什么都干过,爷爷没得病之前嗓子是很洪亮的,而奶奶也毫不逊色,他们两吵架的声音毫不夸张的来讲 就是可以绕整个街道两圈了。但我是有点生气的,拨了电话给爷爷,想调和调和,没接通,后来也没再拨第二次了,爷爷是个老实人,若不是奶奶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但男人打女人总归是不对的。爷喉癌得病时,奶奶不愿意伺候他,后来爸爸将爷爷带到浙江赡养。她不愿和爷爷共用一条毛巾,因为爷爷做完活回来手好像怎么都洗不干净,几次下来,毛巾也都报废掉了,用奶奶的话来说就是这样的,奶奶做饭盐放多了,爷爷要唠唠叨叨讲很久 然后奶奶一脸黑,爷爷大病后不敢轻易下田劳作,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奶奶一人操作,但爷爷偶尔要求苛刻的时候,对奶奶也是不够公平的。我在爷爷这边说奶奶不是 让多包涵;在奶奶那边说爷爷无理,让别计较。
2017年正月初二。我的生日,这天奶奶和爷爷为了一盘菠菜吵了起来。奶奶说的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我都70岁了,我总不能出去打工吧,我出去都没人要我,我还有脸啊。
不知道爷爷和奶奶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总有纷争,但也还是有温情的吧。
2016年年底,奶奶打电话问爷爷来没来市里。我说,我不知道啊 爷爷也没说过,奶奶说镇上肺结核检查,医生说爷爷血液有问题,让到市上大医院看一下。奶奶焦急的让我打电话赶紧问下爷爷情况,我打笑着让她自己询问。奶奶似乎还不好意思,催促着让快点打 她等我的回复。母亲后来悄悄对我说可能是爷爷的癌细胞已经扩撒到血液里了。
奶奶埋怨爷爷 这辈子没送给她什么东西,连双袜子都没赠与过。而爷爷也直接了当的说:我把钱箱的钥匙都给你了,这还不算?爷爷嘴拙,但他给予奶奶的是他能给予的所有,他喜欢朴实的一切。
我是难得有时间回老家的,每次提前给老人家说我要回来时,奶奶都提前准备好多菜,而我每次回去,也是爷爷奶奶难得同桌吃饭的时候,其间他们也会温和的和彼此交谈,融洽到好像他们彼此之前的那些间隙都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我喜欢他们之间的这种状态,但这种状态也是很少的。
70岁了,他们生活了大半个辈子,不能忍受对方的地方仍不能忍受,包容互爱他们这间也是难以捉摸的,感情不能断定什么, 但岁月可以,年华让两个人从青丝到白发,哪怕一辈子磕磕绊绊,但总也算是一辈子,老人之间的感情深浅,我无法了解,如果有天两人中间"先走了"一个 ,对方会不会伤心,我也无从得知。
张爱玲说:长的是磨难 短的是人生。爷爷奶奶的爱情大概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