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后来的几年里,他不断地对隋朝发动战争,只是大都以失败告终,而我与他也是聚少离多,就算仅有几次的相聚,也都是在讨论军事问题。
我看着他原本强壮的身体一日日的消瘦下去,看着他头上的卷发间渐渐增多的银丝,心中莫名地生出恐惧,不知是恐惧他离去,我的复国计划将无法继续,还是恐惧我的夫君将离我而去。
到了这一步,我还是在算计。我想要与他生一个孩子,这样,等他不在之后,让我的孩子继承大可汗之位,继续我的复国大业。
可是我的身体在多年来的随军奔波里过于辛劳,且突厥本就是极寒之地不易孕育,所以我们努力了很多次都没能怀上。
这个计划行不通,那我只能在他还活着的时侯加快复国的进度。但我还没开始实行,他便已经在加快进度,几乎每隔几个月就要对隋朝发起进攻。
连年不断地征战,突厥的国力也在不断地消耗,甚至引起了民怨,而摄图手下的各方小可汗也不愿意再战,甚至有些小可汗受不住隋朝的诱惑,悄悄地投靠了隋朝。这些都是为了帮我复国而给突厥带来的后果,都是我的错,然而摄图却从未怪过我,继续托着他逐渐消瘦的身躯去打仗,用武力平定突厥内乱。
可即使再强大的躯体在沙场中被鲜血浸润得太久也会疲惫,挨过太多的刀枪也会受伤虚弱。
我们成婚的第七年,也就是他当上大可汗的第五年秋天,我终于怀上了孩子,只能在王庭牙帐里养胎。而他再一次率军攻打隋朝,可是又失败了,退兵回来时在边境受到隋军阻截,他受了致命的重伤。我得到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劈,反应过来,匆忙赶去边境,并写下求和书派人送去长安。
他似乎是为了等我才撑了那么久,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他张了张嘴,却连一句清楚的话都没说出来就断了气。他的眼睛还睁着,里面写满不甘和期许。
我的心钝痛,仿佛当年失去父兄之时的那种痛,却又比那痛得更深沉,持续得更长久。
八
许是我命里带煞,我的家国亡了,夫君去了,就连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
我曾想过寻死,却在梦里看到父兄血淋淋的尸体,看到摄图被隋人伏击的血腥场面,他们的灵魂在地府里难以安眠。
于是,我强撑着残破的躯体,决定继续复仇下去。
可是,没了夫君,没了孩子,我在突厥难以立足。好在我平时对雍虞闾照顾有加,摄图死后,十七岁的他继续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可是雍虞闾不似摄图那般拥有野心和抱负,他甚至不愿意争取大可汗的位子,空手将其让予摄图的堂弟阿史那处罗侯。
突厥人是匈奴人的后代,他们继续沿袭着匈奴人的婚丧制度,兄长死了,妻子继续嫁给弟弟,弟弟死了,又要继续嫁给他的儿子。
我方二十出头的年纪,还算年轻,姿色在突厥人中算是比较出众的,按照突厥祖制,我将继续嫁给处罗侯。
明日继续这个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