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时代,我曾因父母双亲的絮叨,委屈地把自己想象为灰色锁链下的小狗,虽不愁美食,不愁花衣,却没有自由,没有空间,常常幻想远离家庭,远离亲情,远离那些自以为的爱的“包袱”,任由三尺身躯舒展呼吸自由的空气。
正是怀着这种幻想,未足15岁的我在初中毕业,即选择去到离家千里之外的重庆读书,从此独自开始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生活。
每周收到父母的来信,总是为他们不变的充斥字里行间的牵挂嗤鼻;偶尔接到他们赶了两班车、费了六个多钟头、跑到三百多里路外的省城挂来的长途电话,却也怨他们自讨苦吃,懒得说上两句……
现在想来,当时的我真是无可救药——自我而自私,全然不顾父母的感受,以为没有他们,没有他们的唠叨,我可以独自坚强,可以独自书写生命精彩的轨迹。
随着岁月隧道的穿梭,多年后,当年狂妄无知的女孩逐渐长大,慢慢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血脉。当忍受手术的疼痛,看着母亲怀抱中哇哇大哭的婴儿,倾听家族生命之花在空气中绽放的一刹那,我真切地知道,曾经那么渴望放下的“包袱”又被自己扛在了肩上。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双眼,浸淫了心灵,游离了思绪,咸涩中道不出是感慨,是悔恨,还是用生育之痛在心灵烙上标记的痛彻。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嗷嗷待哺的婴儿就像一本等待慢慢翻页的书,翻过一页,学会了喊爸爸妈妈,再翻过一页,学会了蹒跚走路,直到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等等,每天都有精彩,每页都有奇迹......
而今,看着身高、学识、见解均超老妈的女儿,时不时也因被唠叨扔过来一个白眼,我似乎站在山崖上,俯拾过去的记忆,既模糊,又清晰—还是那个家,还是那个孩子,还是那样爱意满满唠叨满满爱意的父母......
爱就象空气不可或缺,少会缺氧,太多却会醉氧。我们在亲情浓浓的爱里,往往醉得不知所以,就像喝醉酒的人总会推开关爱他不让其再喝的人一样,拥有太多亲情关爱的桀骜少年,总会说不要,恨不能把这“包袱”甩开。殊不知,无论走多远,这个“包袱”一直都在,在你还未自觉时,在你独自坚强的路上,已经浸润进你的血液,一路滋润着你、推拥着你、支撑着你......